回房躺在床上的易知樾辗转反侧,再次睡不着觉。 上次这般还是初见苏娫杏那天,他因不解她被父母抛弃后灿烂的笑容而暗自难眠。 可这回却更加复杂。 今晚两人的对话反复在易知樾脑海里重播。 不同场景,不变的音容拼接着,让他倍感恍惚。 苏娫杏仿佛总能轻轻将他看穿。 这是他荒芜的十几年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阴闷的天地中像是透开裂缝撒入几道光缕,以前他或许可以忽视,但现在却再也无法规避。 那个永远将自己圈在安全区的少年曾不止一次小心翼翼的迈出,可他接收的结果却不断让那片区域缩减,直至心门封闭。某一次,孤独压抑下的灵魂再次准备确认自己的失败,但无数次的干涸还是被一滴甘霖唤醒。 是贪婪吗? 一定不是。 可,或许将是。 少年突然开始期待夜晚的落幕,当光芒再次从地平面挣脱之时,他或许就会看到他的太阳了。 * 易柏粼果然在第二天一大早便来了。 至于苏娫杏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是因为……她因此被一大早叫起去随行招待! 仆人果然不好当,尤其是一大家子人的世族的仆人! 现在仅仅只是来了些易家主脉的成员她便已经感觉到头大,真不敢想到午时正式宴请开始后会来多少祖宗。 她一大早和许管家挨个问候了歇下的少爷小姐后,也对易家这些主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昨晚在晚宴上一唱一和、明贬暗嘲的兄弟便是易老爷子早逝的弟弟二老爷的两个儿子,二少爷易斯和,三少爷易斯年。而之后出来打圆场的则是他们二人的妹妹,四小姐易斯美。 二少三少分别管理易氏的一部分产业,虽不是主要领域,却也不可小觑。可见易老爷子之前对二人的认可与信任之重。 至于四小姐则与易家企业关联不大,除了几处公司拥有些许股份之外,她主要的身份是个画家,并在大学兼任主讲老师。且,对易家继承人的事兴趣不大。 易柏粼和易柏月是三老爷的儿女。三老爷早年从政,很少干预易家主宅事务,近几日外出视察不便赶来,于是易柏粼便成了主要代表。 不仅如此,易柏粼还是协助易老爷子全权处理公司业务的副执行总裁。当然,这得益于他的能力与对易家的忠心。 易柏粼与昨晚宴席上的人不同。 苏娫杏可以感觉出来。 他没有那种戾气。整个人温文尔雅,似如流水,待人谦逊柔善,和风细雨,身上不沾半点儿名快势利。 像是烟雨书香浸润而出,与金钱利欲无关。 他只一来便向许管家道出昨日的离析,“哥哥们又为难大伯了?” 来程匆匆,他似乎没有休息好,拿下人递来的湿巾擦了擦手。 “柏粼少爷您来了就好,您来了就有人站在老爷这边了。”许管家对昨晚的争吵也是有些心悸。 易柏粼笑了笑,拍拍许管家的肩膀,安慰道:“大伯的决定就是易家的决定,也是我们大家的决定,您不用担心别的。” 说完,四处望了望,“知樾呢?” 按照往常,他一定会一起来接自己,今儿是怎么了? 许管家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易柏粼眼神疑惑,向旁的几位下人示意。 可却没人开口。 苏娫杏站在许管家身后,见状如实回复:“易知樾在他的小院里。” 这有什么不可说的? 易柏粼盯着她,眼睛转了转,语气好奇:“许管家,这位漂亮的小姐是?” “是我朋友的女儿,外出打工便托付给我照看一二。” “原来如此。那要好生照看,就像今早这种来接我的粗活儿以后就不要让一个小姑娘干了。” 说完,冲着她,语气温柔:“劳烦你带我去知樾那里吧。” 苏娫杏被他看得生生有些不好意思,点头应下:“好,柏粼少爷请。” 一路上,只有他们二人。 “昨晚……知樾又和他们起冲突了吗?” 苏娫杏有些惊讶他不在场竟也能说准,但随后一想便明白,恐怕这种事是发生过很多次才让人早有设想。 “是。”想起来后语气丧丧的。 “柏粼少爷和易知樾关系很好吧。”她主动问道。 易柏粼也发觉她很有意思,打趣道:“你和知樾关系也很好吧。” 苏娫杏微微发热,摆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就是正常——朋友关系吧。” 易柏粼眼中闪过一道微光,“朋友?那你可是知樾的第一个朋友哦。” “怎么会,这么大个家族,这么多兄弟姐妹,他怎么会没有朋友。”苏娫杏不理解。 “呵。”易柏粼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知道你为什么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了。” “?” “你很大胆,易家什么都有,独独缺少大胆的人。”他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 “好了,和我说说知樾昨晚发生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