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日叛军进城。 他试着起身,额头却撞上了类似木头的东西,发出一声闷响。 皇帝呻吟了一声,不仅是头,连腹部和左腿都在痛。 “嘻嘻。” 他隐约听到了女子的笑声,有些熟悉。 脑中思索过后,皇帝不顾伤势剧烈地挣扎起来:“是你,欢儿!是欢儿对不对!” 他眼前一片漆黑,看不清现在身处何方,齐云欢却看得清楚,在她眼前的,是一具棺材! 她特意吩咐了匠人不要将棺材钉紧,又让人在陵墓里留了一条小道,为的就是今日。 皇帝还在呼喊,棺材虽然留了一条小缝,也耐不住他如此大动作,他很快便喘起气来。 但皇帝还没死心,他断断续续的叫着齐云欢的名字,齐云欢忍不住短促笑了一声,皇帝如看见希望般更加激动起来。 “够了够了,不要叫了。” 齐云欢拍了拍棺材,闷响传到皇帝耳中反而让他有些安心,可惜这份安心并没有持续多久。 “陛、下,”齐云欢温柔说道,“你想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吗?” 齐云欢絮絮叨叨,将前世与今世的一切都告诉了皇帝。 “看啊,陛下,”她讲到最后,埋在心中的怨恨终于消散了,齐云欢感慨道,“现在我们一样了。” “我当初在冷宫里挣扎,你现在在棺材里挣扎,同样无人问津。” 她的声音娇软,话语却堪称冷酷:“期盼吧,陛下,期盼一个也许会有的希望,期盼我会回来,或者,期盼那位好心的神明,会垂怜你。” 齐云欢站起,沿着小道缓步离去,她终于,不必再困于过去的噩梦之中。 皇帝的伤压根儿没治,毕竟他出现便是一具尸体,谁会为一具尸体治伤呢? 动作过后伤口又被撕裂,本就流着血疲累痛苦的身体,在听了齐云欢的诉说后越发冰冷。 巨大的恐慌已经击垮了皇帝的理智,他死命的伸出手去抓挠、去推盖板,但沉重的棺材哪怕是健康人也要好几个人才能抬起。 待他冷静下来,周围已无一丝声音。 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极致的寂静几乎能将人逼疯,何况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一具棺材中。 他绝望的呼喊,就像齐云欢所说的一样,只能期盼着会有人来,会有人来救他。 他终于能体会到齐云欢的感受了。 齐云欢走出墓道时,季长宁正在等她。 少年正无聊地揪着地上的草,见她出来猛地站了起来,惊喜喊道:“齐云欢,你出来啦!” 他分明知道齐云欢做的一切,却不见一丝阴霾。 齐云欢微微颔首:“久等了。” “没等多久。”少年摇头,解开系在树上的缰绳,正想抱她上马,齐云欢却径直踩着马蹬跨了上去。 “你会骑马?”季长宁有些惊讶。 “山岚教我的。” 齐云欢朝他狡黠一笑,笑容里是从未有过的欢快与释然,晃的季长宁半天移不开眼,跳动的心如何也无法平复,他不由开口:“齐云欢,我心……”悦你。 “季长宁!”齐云欢没等他说出口,如初次相见时一样打断了他,她挥了挥马鞭,向前奔去,“我要走啦!” 季长宁急忙抢了一匹守在远处的侍卫的马追了过去。 骏马跑得飞快,季长宁跟在她身后扯着嗓子喊道:“你要去哪!” “不知道!”齐云欢两辈子第一次如此放纵地大声喊道,“我要去看山!看海!看从来没看过的东西!” 早已安排好的手下从两边策马挡住了季长宁,山岚背着包袱等着齐云欢过来。 齐云欢勒住马,回头向少年道别;“再见啦,季长宁!” —— 后世人研究大靖这段历史时,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从各地发掘的靖朝初期文物大多都记载了一位女子,有记载自己迷失在丛林,幸而被她搭救;有记载出塞时与一位裹着头纱,眉目含情的女子一同躲风沙。 她的行踪遍布大靖的大江南北,上至王侯将相传下的诗篇,下至贩夫走卒遗留的书信,无一例外的记录着,在大靖初期有一位极其美丽的女子。 在一位学者将所有相关资料整理并发布后,原本并不在大众视线内的古代历史迅速登上了热搜。 【!!!不是,真有这人啊!】 【我就说我男神诗仙是写实派不是浪漫派!】 【不可能吧,按他们的形容这人要是真的存在,怎么可能一点名气也没有。】 【是啊,大靖的历史都挖的差不多了,一张画像也没有。】 【楼上这个我倒是可以解释,我大靖名相林道业说他小时候家道中落,只能偷偷摸摸去私塾窗下蹲着读书,但是有一天遇到了仙女,仙女还送了他一笔银子让他能够名正言顺入学。可惜他画技普通,描摹不出仙女的美丽。】 【啊,这不是徐思写的志怪故事吗,我看过,叫《女赠》。】 【还真不是,前几年发现的林相墓刚出土的,保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