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这话一落,江美舒瞬间安静了下来,她没回答,而是从江美兰手里接过了泛黄的户口本。
“姐。”她抬眼,清澈的眼睛里面满是坚定,“你曾和我说过一句话,从我答应的那一刻就没有回头路了。”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她之前曾经内耗过,但是过后江美舒比谁都清醒的认识到。
梁秋润是最适合她的。
也是她现在唯一的选择。
同样的,沈战烈也是最适合她姐的。
她们从当初答应的那一刻开始,便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江美兰骤然听到她这话,还有几分意外,她抬手掌心还带着几分薄薄的茧子,轻轻地摸了下江美舒的脸,语气欣慰,“长大了。”
上次还彷徨不定,犹豫后悔的江美舒。
如今彻底长大了。
塑造了自己的主见和三观,慢慢的变得坚定。
江美舒抿着唇笑,“是你教我的。”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性格并不够健全,温室里面长大的孩子,性格太过乖巧懦弱没有主见了一些。
以至于,她做任何决定,都会反复的内耗。
这是她性格里面的内伤和短板。
直到她看到了江美兰,内心坚定,目标清晰,做了决定绝不会后悔,也从不会在意外面的目光。
她是这样强大,无所畏惧。
这也是江美舒所羡慕的存在。
她不能做到百分之百,但是她想,她会慢慢蜕变出来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在七十年代这片穷苦的地方,生长出血肉和灵魂来。
那是属于江美舒的。
这是江美兰从未听过的存在,她看着这样的江美舒,“蜕变了不少。”
“这样的话,你嫁到梁家,我也没那么担心了。”
以前的妹妹太过乖软,一张白纸一样,她总担心这样的江美舒,进了梁家怕是招架不住。
如今看来,倒是不一样了。
江美舒抿着唇笑,“总会要长大的。”
这和结婚无关,而是她自己的成长功课。
江美兰捏了捏她的脸,心情很是复杂,她既希望于妹妹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可是也怕她这样会吃亏。
“好了。”
“出去吧,我把你亲自送到梁秋的手里。”
或许,只有江美兰自己才懂她说这话的含义。
她们出来的时候,梁秋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的目光顺势看了过去。
江美舒和江美兰并排站立。
明明,他的未婚妻“江美兰”是姐姐,但是在这一刻,走在江美舒的面前,她却更像是那个被呵护的一方。
只是,还不等梁秋润细想。
两人就朝着她走过来了。
江美兰牵着江美舒的手,递给了梁秋,她看着他,目光不像是上辈子那般憎恶,发狂,以及愤怒。
有的只是平静。
“我姐就交给你了。”江美兰说。
这更奇怪了。
在这一刻,在梁秋润的眼里,这不像是一个妹妹对姐夫的要求,更像是一个长辈对他的要求。
见他不回答。
江美兰有些许不耐,她对梁家人的不喜,是骨子里面的,以至于向来有耐心的一个人,对上梁秋,也是极为没有耐心的。
她重复,“我姐就交给你了,能做到对她好吗?”
梁秋润嗯了一声,“对她好是我应该做的。”
而不需要外人来提醒。
这话里面的刺,或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江美兰瞬间抬眼看了过来,目光有几分犀利。
梁秋面不改色的由着她看着,他这人从来都是无所畏惧,和人对视,和人对视,他从来也不会是那个先让开目光的。
说白了,梁秋润这人外表温和,实际上骨子里面还是强势的。
所以,每次江美舒都受不了,他直勾勾的目光,那种目光太有侵略性,以至于每次对视都是面红耳赤。
江美兰却不是,对视了半晌,她嗤了一声,转头拍了拍江美舒的肩膀,“去领证吧,一路顺风。”
江美舒点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觉得自己新生出来的人格,还不够格来和梁秋润和江美兰掰腕子。
“走了,回来请你吃喜糖。”
这话是朝着江美兰说的。
江美兰嗯了一声,目送着江美舒和梁秋润一起出了门子。
江家其他人也是。
梁母更是拿出了两张老莫餐厅的西餐票来。
“领完证你们小两口去约会,不用着急回来。”
她这是势必要给小两口,创造一切可以增进感情的机会。
江美舒对老莫餐厅,其实不太了解,这已经超出她目前的认知了。
所以,她没去接。
因为江美舒在这个年代,从来没见过这种细细长长的宣传单啊,这也只有后世的餐厅才会有。
倒是梁秋润接过两张餐票,“老毛子开在首都的,生意很好,就是餐票不好抢。”
他其实有些讶然,母亲怎么会有老莫餐厅的餐票。
哪里料到。
梁母比他精通多了,“他们家的奶油蘑菇汤好喝,小江的口味偏清淡,她肯定会喜欢喝。”
“带她一起吧。”
今儿的是她儿子大喜的日子,她就不想怼对方了。
梁秋洞嗯了一声,江美舒跟着道谢。
到了外面后。
江美舒还回头看了一眼,梁母神色期盼,母亲王丽梅则是一脸不舍和行为。
她姐姐站在门口,沈战烈在旁边陪着她,看不清神色,但是想来不是太好的表情就是。
江美舒收回目光,她有些纳闷,“老梁,你为什么会和我妹妹针锋相对?”
她明明记得梁秋润,不是这样的人。
在大多数的时候,梁秋润都是温和的。
江美舒这话一问,梁秋润一怔,他想了想,“不是我对她针锋相对,而是你妹妹对我有很强的敌意。”
梁秋润这人第六感特别强,这一点他绝不会感知错误。
江美舒听到这话,她顿时怔了下,”她对你有敌意?”
梁秋洞嗯了一声。
江美舒并没有怀疑,梁秋润感知错误,而是她大概能理解,姐姐江美兰对她为什么会有敌意。
只是,她不能说。
江美舒想了想,随口搪塞过去,“可能是觉得你把我抢走了?”
梁秋不可知否。
出了胡同口,黑色的红旗小轿车还在这里停着,那一辆小货车已经被陈秘书给开走了。
梁秋今儿的订婚,哪怕是提前几天忙碌工作,却也还没做完。
于是,陈秘书愉快的去顶班了。
至于车钥匙,则是在梁秋润这里,他熟练的拿出车钥匙去开了车门,“我们要先回一趟肉联厂。”
江美舒坐了进去,副驾驶的位置上,竟然放了一些糖果,还是大白兔奶糖。
这是她妈去了供销社问了价格后,最后决定灰溜溜的买水果硬糖。
因为大白兔奶糖要糖票,价格还卖到一块五一斤。
而水果硬糖则是八毛。
二者之间差了一倍的距离。
她有些讶然。
梁秋润,“今早出门的时候,母亲带的。”
梁母在这些细节上向来很用心,几乎车子里面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她塞了一把大白兔奶糖。
用来招待遇到的客人。
江美舒,“梁姨人真好。”
当然,也是大方,这年头不是所有的人都舍得买大白兔奶糖,放在车上随意让人吃的。
“尝一个,味道不错。”
哪怕梁秋润不喜欢吃甜食,但是之前吃了一个,一般奶甜味,确实不错。
江美舒也没客气,她伸手剥了一个大白兔奶糖,入口的一瞬间,奶糖的甜味就化开在舌尖。
那一股奶味特别的浓,以至于江美舒差点以为,自己是吃了上辈子的奶片了。
她有些疑惑,打开大白兔奶糖的糖纸看了下。
“怎么了?”
梁秋润手握方向盘,一边看着前面的路,一边偏头问了她。
江美舒咂咂嘴,满满的奶甜味,让她眯着眼睛,满足道,“这个年代的大白兔奶糖好好吃。”
这话其实有些歧义。
梁秋有些哑然,他顺口问了一句,“你还吃过其他年代的大白兔奶糖?”
不得不说,从驻队出来的人就是敏锐。
一下子就抓住了江美舒,话里面的漏洞。
江美舒心里咯噔了下,低着头,把玩着糖纸,藏过了脸上慌乱的情绪,“没有呀。”
她不擅长撒谎,耳朵红红,脸蛋也是红红,像是五月枝头的桃尖,又白又粉。
“说错了呗?”
她抬头,看着梁秋润,倒打一耙,“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还不允许别人说错话啊?“
梁秋润活了三十多年,哪里和江美舒这样娇滴滴的,女同志相处过啊。
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小姑娘眼里都含上了一层水雾,白皙的脸蛋不知道是因为着急的,还是因为生气的,浮了一层粉。
这让他莫名的想起,之前自己出任务时,在桃树上摘下来的一颗水蜜桃,握在手心的时候。
白白粉粉,饱满多汁。
梁秋润的目光深了下,他握紧了方向盘,侧头认真道,“没有。”
“没有追究你的意思,也没有质问你的意思。”
“就只是随口一说。”
江美舒可太会那种顺杆爬的劲了,她抽抽搭搭,委委屈屈的强词夺理,“那你和我道歉。”
“下次不能这般质问我。”
那会,她心都慌的快要跳出来了。
看着她这样,梁秋润下意识道,“好好好,我道歉,下次和你说话不能这般凶。”
不过,他一直记得自己的语气挺温和啊。
余光瞧着他道歉后,她便立马不哭了,也不委屈了。
梁秋想,道歉就道歉吧。
反正只要她不难过了就行。
江美舒也在偷偷的跑着他,见他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她微微松口气。
只觉得这法子真好用。
她可真是个天才。
梁秋吃软不吃硬。
江美舒默默的记住他的脾性。
嗯,和领导打交道,要先将对方的喜好记住,免得犯错了,影响领奖金。
车子一路从取灯胡同,开到了肉联厂。路上刚好遇到下班的工人,大家都穿着蓝色工服,在注意到小轿车过来后,纷纷避让开来。
大家似乎都习惯了,这是梁厂长的车子。
不过,却是有些奇怪的,梁厂长自从来到肉联厂,可是中午从来不回家吃饭的。
怎么?今儿的瞧着这个点来厂里,莫不是是中午回家吃饭了?
梁秋可不管下面的人怎么猜测。
他直接把车子开到了厂长办公室,“要不要下来,还是在车上等我?”
江美舒,“你大概要多久?”
真是胆子大了,敢跟领导讨价还价了。
梁秋润,“去开一个结婚证明,然后带着结婚证明,去找何书记盖章。”
他的结婚证明,已经不是工会和人事科来盖章了。
而是直接去找何书记了。
江美舒想了想,“何书记在办公室吗?“
“没有。”
“他在书记办。”
“我们要从肉联厂办公室再去书记办。”
“那我在车上等你。”
下面太冷了,她才不要下去,都十一月份的天气了,降温降的厉害,从车上下去的一瞬间,风都快把梁秋润给吹跑了。
别以为她没看见。
真是个娇气的小姑娘。
梁秋眉眼带着几分笑意,“那行,你在车上等我,我一会就过来。”
江美舒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目送着梁秋润离开后,她索性把这车子上的副驾驶座位,想调整下,平躺下去。
结果,摁了半天才发现这年头的车子,根本没有后世那般强大的功能。
她只能把自己蜷缩了起来,目光扫了下,“要是有个被子就好了。”
她还能睡会。
梁秋离开后,直接去了厂长办公室,陈秘书已经被面前堆积成山的文件,给烦死了。
他冷着脸,处理了一个又一个。
一边处理,一边骂骂咧咧,“厂长这工作真不是人做的啊。”
“领导怎么做了这么长时间?还一次都不抱怨的?”
他就做了这半天,不对。
严格来说,他就做了四个小时,他都想死啊啊啊啊。
下面的人糊弄,上面的人辨别,关键是还有一堆的东西要处理,一个东西错了,整个厂子运行都不开来了。
陈秘书握着笔,一边看文件,一边发疯,“处理不完?”
“怎么还处理不完?”
“怎么这么多文件?”
“我怎么还没疯?”
RXA.......“
他从未见过这种陈秘书。
原来私底下的陈秘书,竟然是这样的。
本来都要走进去的梁秋润,抬手敲了敲门。
陈秘书满脸深仇大恨,“进来!”
“有本事拿文件压死我!”
***.“......“
梁秋润轻咳一声,“陈秘书。”
陈秘书抬头,看到是梁秋润的时候,他顿时僵住了,“领导。”
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领导,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这厂长真不是人做的。”
“我还给你。”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想要篡位的心思。”
因为,这厂长给狗,狗都不做啊。
累死了。
梁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陈秘书,看不出来你私底下性子还挺跳脱啊。”
陈秘书顿时汗都出来了,他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领导,你定婚定完了?还有十几个文件没处理呢。”
“杨主任那边催的不行,还有陆科长也是,也在催了。”
梁秋润看了一眼单子,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着急的单子你先批了,不着急的话先放着,我晚上忙完会回来加班处理。”
陈秘书愣了下,“晚上?”
“领导,你不是来上班的啊?”
梁秋润熟练的走到办公桌抽屉那,从里面拿出一沓子单子,自己写了一个工作证明兼结婚证明上去。
“谁说我是来上班的?“
不是。
陈秘书目瞪口呆,“您不是最爱上班的吗?”
以前三百六十五天,他可是风雨无阻都是要上班的,就是生病住院的时候,他都是把工作带到医院的。
这怎么突然就不上班啦?
领导不上班,他的工作谁做啊?
总不能都让他做啊。
梁秋润写完了工作证明和结婚证明,站了起来,看着他,语气温和,“去领结婚证,没空上班。”
“陈秘书,还请你在辛苦点。”
陈秘书,“领证啊,那是该要请假。”
“不过,领导。”
他送都送到梁秋润出门了,还殷切道,“你可要早点回来啊。”
“早点回来啊。”
他一个人丢在办公室,处理不完啊。
根本处理不完啊。
像是孩子盼望着早点回家的父母。
梁秋润嗯了一声,都走到了门口,又绕了回来。在陈秘书以为自家领导,良心发现要回来加班的时候。
梁秋润绕过他,从书柜里面拿了一个崭新的搪瓷缸出来,提着铁皮暖水壶倒了一杯热开水后。
这才离开。
“加紧点。”
“辛苦了。”
陈秘书,“…………”
陈秘书风中凌乱。
他的命好苦啊。
梁秋润从办公室出来,正准备敲敲车床,把搪瓷缸里面的热水递过去的时候。
却发现江美舒已经睡着了。
他顿时收回了动作,绕过副驾驶坐上了驾驶座后,连带着开门都没能把江美舒给惊醒。
看来是睡沉了。
江美舒昨晚上被母亲唠叨了半宿,早上又不到六点从床上喊了起来。
对于每天要睡够十个小时,往上的江美舒来说,不够,完全不够。
见她睡的沉,梁秋轻轻的关上车门,侧头看她了片刻。
毫无疑问。
江美舒生得真是很漂亮,黛眉杏眼,琼鼻樱唇,脸蛋是那种偏瘦的鹅蛋脸,肌肤极为白皙细腻,轮廓线条也流畅。
睡着的时候,浓密细长的睫毛遮住到了眼睑,柔美又安静。
梁秋润看了片刻,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睡着了也娇气。”
他喃喃。
梁秋洞也没去发动油门,他的这个车子有些年头了,开起来轰轰隆隆,有些吵闹。
他一开怕是要把江美舒给吵醒了。
所以,他便在旁边安静的等着。
车子那边。
陈秘书出来上厕所,一眼就看到坐在车子里面,竟然没离开的梁秋润。
陈秘书,“!”
陈秘书的怨念很重,他都快成杨白劳了,领导还坐在车子里面,不管他。
啊啊啊啊。
陈秘书很生气。
敲了敲车窗。
还没出声,车窗玻璃就降下来了,是一张很平静的脸。
但是,陈秘书却莫名的有些害怕,于是,到嘴边的话改成了,“领导,你怎么没去领结婚证?”
一开口。
江美舒就醒了,她微微蹙眉,睁开眼,“对啊,我要领结婚证。”
“领了吗?”
梦里面好像领了。
梁秋听到这话,微微顿了下,“还没有。”
江美舒揉了揉脸,“我睡着了啊,你怎么没喊我。”
梁秋润,“看你太困,就没喊,既然醒了,我们这就去找何书记盖章后,去民政所领证。”
江美舒嘤了一声,察觉到外面的冷空气往里面涯,她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好冷。
尤其是刚睡醒,被冷风吹的更冷。
梁秋洞察觉到了,他便下意识地把车窗玻璃揭下来,连带着陈秘书那一张脸,也跟着消失在了外面。
陈秘书,“!”
陈秘书吃了一嘴的汽车尾气,以前觉得领导若是和江同志结婚,他的好日子就来了。
现在觉得,领导要是和江同志结婚,他的苦日子要来了。
这要顶多久的班啊。
陈秘书只觉得整个人都黯淡了起来。
既然江美舒醒来了,梁秋便把车子的速度开快了几分,余光还在看着她,“旁边有一杯热水,你看下凉了没有。”
江美舒拿起来一摸,抿了一口,“不冷不热刚刚好。”
“不过。”
“车上怎么有热水?”
现在的车子可是老爷车,不像是后世那般车子功能健全。
“刚倒的。”
梁秋润随意道,“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要在何书记开会之前赶过去。
江美舒嗯了一声,也知道她睡觉这一会,怕是耽误了不少功夫,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椅子背。
整个人都跟着紧绷起来。
梁秋洞注意到这一幕,他又慢慢的放缓了速度,余光也一直在注意江美舒的状态。
察觉到她慢慢放松下来后,他才一直保持这目前的速度。
只是,他们来书记办的时候,何书记并不在。
“梁厂长,何书记今天去津市考察了。”
“估计要是回来,也是到了晚上。”
这一
梁秋微微拧眉,“那陈书记在吗?”
“陈书记也不在,都出去了。”
“如果您要审批结婚证明的话,只能等明天了。”
梁秋润也没想到,这般不凑巧。
江美舒想了想,“如果今天拿不到审批过的结婚证明,那就明天在来好了。”
“反正领结婚证,也不差这一天。”
这年头结婚并不像是后世那样。
所有去民政所结婚的新人,都是需要结婚证明的,而且还是需要改公章的结婚证明。
像是肉联厂下面的干部,开结婚证明都是梁秋润来开,并且由他加盖公章。
但是梁秋润不一样,他不可能自己给自己开结婚证明。
他的直属上司是何书记他们。
也只能找他们。
跑了一趟空,梁秋润微微拧眉,他抬起手腕看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饿不饿?”
江美舒摇头。
“那出去转转吧。”梁秋润说,“老莫餐厅排队也长,我们转一会就提前去。”
江美舒唆了一声,“都听你的。”
好乖。
梁秋的心情也跟着莫名平静下来,临走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肖干事,“若是何书记回来了,打个电话到肉联厂。”
“我到时候会再过来。”
肖干事点头,“梁厂长,您放心,等他们回来了,我一定通知您。”
出了书记办。
江美舒和梁秋润立在外面,并未急着上车。外面似乎要降温了,天气阴沉沉的,连带着空气都是凉飕飕的。
“你也有人管啊?“
江美舒有些纳闷,“老梁,你不是肉联厂最大的官吗?”
她还以为到了梁秋润这个级别,就属于随心所欲的地步。
梁秋听她这样说,忍不住笑了下,“这天底下哪里有最大的官呢?”
“这个社会的制度便是互相监督,互相牵制。”
“我是肉联厂的厂长,但是我上头还有人。”
这话说的,江美舒明白了,“感情天底下没有完全自由的人。”
梁秋润有些惊诧于她的悟性,他点头,“是这样。”
两人没领到结婚证,索性开车直接去了西直门的老莫餐厅。也才下午五点多,天刚擦黑,灯火辉煌的老莫餐厅门口,就已经有人在排队了。
穿着黑白西服衬衣的服务生,站在门口招呼客人。
江美舒站在老莫餐厅的门口,她看着那华丽贵气的门口,朝着赵向锋感叹道,“原来,这个年代也有有钱人。”
她习惯了大杂院那种灰扑扑的地方。
大家都是穷哈哈,苦哈哈。
直到看到老莫餐厅,原来,任何时代都不缺有钱人。
哪怕是穷苦的七十年代也是,连带着老莫餐厅这种奢华的地方,也会有人排队。
若不是认识梁秋润。
江美舒绝对想不到,在有人还吃不饱的时候,有人却开始吃起来西餐。
梁秋润点头,锁上车门,“任何时代都是这样的。”
“民国时期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但是同样也有人,花几千上万大洋,去开一场晚宴。”
“也有人会在炮火连天的时候,让军用汽车千里迢迢给她运送席梦思床垫。”
“这个社会一直都没有变化,只是,普通人看到的东西太少了。”
这话太过有深意。
江美舒甚至不敢去继续聊下去,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梁秋润,“我们还是不要聊这种话题了。”
梁秋敏锐的察觉到,他说的那般隐晦地话,竟然被江美舒看透了。
他有些意外,“你听得懂?“
这种话,他就是去和陈秘书说,陈秘书都不一定能听懂。至于家里人,就更不用提了。
觉得他是在很聊一些很晦涩的话题。
他们甚至不愿意去听,更不会听得懂,梁秋润这话背后的意思。
江美舒有些茫然,“为什么会听不懂?”
她虽然有些地方不够敏锐,但是在怎么也是受了二十几年教育,被互联网上各种爆炸式信息,轰炸科普的人。
她要是连梁秋润这点话都没听明白,那她才真是傻子了。
梁秋低眸凝视着她,眉目柔软。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惊觉自己到底找到一块怎么样的珍宝。
她有着超乎常人敏锐的政治嗅觉。
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梁秋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亮。
江美舒却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进去吃饭吗?“
她这人现在和梁秋在一起,别的没学会,学会了转移话题。
她觉对是一流的。
梁秋颔首,“这就进去。”
他们刚一进门口,透明的玻璃门处,服务生就上前迎了过来,“先生,女士,请问是两位吗?”
梁秋润点头,“两位。”
服务生犹豫了下,“是情侣或者夫妻吗?”
进来老莫餐厅,甚至连说话的方式都不一样。当然,能在老莫餐厅上班的服务生,也会是骄傲的。
毕竟,他们这种饭店,普通人根本进不来。
梁秋润有些不解,他和江美舒对视了一眼,旋即回答,“是。”
“那我们老莫餐厅现在推出了情侣座位,你们要不要过去试下?”
“我们餐厅有优惠,所有情侣座位体验者,可以免费送一份红菜汤。”
江美舒没想到,七十年代的餐厅营销,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她当即去看梁秋洞。
“我们去试下?”
她也想感受到这个年代的营销鬼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梁秋对这些并不在意,他向来尊重江美舒的意见,于是他点头,低声道,“那就进去看看。”
他拿出了两张餐票递过去。
服务生看了过后,便在前面领着江美舒和梁秋,经过长长的大厅和连廊。
到了屋子最后面的夫妻兼情侣座位。
这里的色调偏暗,甚至还用上了小彩灯,莫名的连带着餐厅内部的奢华的气氛,也跟着一变。
有点暧昧了起来。
周遭已经坐了几对夫妻,或者是情侣了,对方穿的都是极为体面的,男人穿着西装,女人则是穿着呢子大衣,甚至还烫了波浪卷。
只是那含情脉脉的样子,瞧着黏糊糊的,甚至,还有两个情侣坐在一块,按头打啵。
江美舒还没反应过来。
她的眼睛就被捂着了,一阵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