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落下,恍惚之间,王瞬琛仿佛看到过去种种。
太过熟悉,太过于想念。
他不可遏制地恍惚,仿佛看到当年,穿着重铠战袍,戴着暗金面甲的大帅笑着把这一张弓递给自己,彼时,此时,他几乎分不清楚了。
彻里吉心中一滞,他似乎感觉到虚空气机扭曲了一下,沉睡的猛虎如似要苏醒,乃大呼:「秦武侯,来此何为!?」
「装模作样!」
拍马而来,六重天顶峰功力,配合瞬间凝聚的煞气,狠狠攒刺,李观一手腕一抖,那张弓就抛飞起来,连带着太平军的腰牌,在空中打着转。
王瞬琛目光落在这弓上。
彻里吉一招刺来,李观一施展身法,避开锋芒。
手腕一动,猛虎啸天战戟猛地震颤,钢铁的鸣啸一瞬间拉高,旋即手腕一抖,如是猛虎前行,
朝着彻里吉击来,彻里吉神色沉静,心中神念电转。
他自己此刻在煞气积累之下,已可以击溃所谓江湖宗师。
但是兵家战阵运转,全部用来攻击,防御也是薄弱。
传闻之中,秦武侯李观一武功不弱,一开始是二重天,去年在中州的时候,传说是为五重天左右,此番悍勇,彻里吉本能感觉若是受他一戟,自己怕是也要受伤。
彻里吉本能调转战阵煞气,汇聚于自身。
化作了铠甲,与此同时,悍勇一枪不避开,须发怒张,长啸道:「来!!!」
和李观一一枪换一戟。
轰!!!
气浪涌动,两把兵器在空中交锋,麒麟,苍狼的幻象出现,搅动虚空元气逸散,化作沙暴。
彻里吉目光骤变,自己手中之枪刺出,却被李观一一下夹在骼膊下,与此同时,对方的战戟悍勇一招,竟然有直接穿透自己煞气护体的迹象。
?!!!
这绝非是情报之中的五重天!
谁家五重天,能做到短暂时间对抗六重天战将率领的军队?
彻里吉目光收缩,对手抬眸,那暗金色面具之下目光汹涌燃起,彻里吉想要收回兵器,但是后者体魄,竟如传说之中霸主那样无可匹敌,竟拔不出。
李观一抬起手中战戟,猛然重重抢起,砸下。
一下,两下!
似是要硬生生用这一柄神兵,砸破军阵庇护,要硬生生一下一下把彻里吉砸碎成肉泥似的,沉静稳定且霸道的攻击方式,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彻里吉心中。
伴随着李观一的攻击,彻里吉只觉得心中沉沉,那种压力越来越大。
乃施了个手段,暴喝一声,不顾一切爆发全力,内气汹涌,两人周围气浪翻飞,两匹异兽也狠狠冲击对方,李观一路膊一松,彻里吉抽出兵器。
再度用极霸道决绝的方式和李观一互换了一招。
铮!
彻里吉只觉得双手发麻,身上四千七百馀人军阵煞气凝聚所化的铠甲几乎要被彻底砸碎,战马哀鸣,胸膛之中,气血翻腾,几乎要吐出血来,顺势收敛气机,平复飞腾气息。
可就在这一瞬间,李观一竟手掌一动,那霸道战戟却在此刻展现出一种极轻灵的姿态,再度出招!
竟然仿佛,在这种战场之上,硬碰硬的悍勇攻击之后,不需调息。
兵器旋转刺出。
彻里吉瞳孔收缩。
这是什麽体魄?!
当下只是勉强硬撑着和李观一在这战场之上,马蹄翻滚落下如奔雷的沙场之上厮杀碰撞,连续轰击十几下,每一招皆是全力,每一招都甚至于抵达此刻体魄极致!
不会觉得手腕被震动发痛,不会有气血翻腾之感。
甚至于不会有全力出手之后,筋骨肌肉短时间的疲惫。
长时间的,持续性的,处于巅峰!
羌族三大名将之一的彻里吉几乎心中震动,仗着军阵加持,在连续,短促的情况下和李观一硬拼,但是此刻却呈现出了兵家最大的缺陷!
凝聚大军之势于一人之躯,但是那个人的身体体魄,就算是承载如此磅礴的煞气杀气,将各方面的能力提升到了一种极限,但是肉身体魄却无法短时间暴涨。
会被反震,会有筋骨酸软,会有气血翻腾彻里吉此刻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发黑,感觉到自己视野边缘逐渐变暗,逐渐变黑,唯独眼前之战将越发巍峨,气势如山,端坐在战马之上,如同山岳巍峨,如神魔一般俯瞰自己。
彻里吉空百的大脑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八百年前,那位在战场之上,如入无人之境,斩将夺旗,可令名将人马俱惊,辟易数里的霸主,其在这个年岁,这般武功的情况下,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些面对着霸主,却被斩杀的名将,是否也是此刻自己的感受?
轰!
李观一握着战戟的手从中间部位滑落到尾端。
猛然一刺,彻里吉毕竟是天下八十馀位次的名将,于此情况瞬间反应过来,手中兵器一格。
猛虎啸天战戟和其手中玄兵撞击。
炸开一层暴风。
彻里吉被硬生生戳得朝后飞出,离开坐骑,落在地上,后退数步,手中兵器猛然倒插入地面,
在大地上拉出一道狞痕迹,后划一丈有馀,方才止住,大口喘息,额头满是汗水。
抬起头去。
对手却只安静坐在那战马之上,神色沉静,如山岳一般雍容。
这是,何等体魄!
彻里吉心中出现一层阴影,但是他几乎立刻明白了为何这位天下排名四十七的名将会选择不顾一切和自己交锋一招,在他的背后,羌族怯薛骑开始晃动。
其出现军心士气晃动的原因是因为疯狂靠近的马蹄声。
契芯力挥军而下。
以黄金弯刀骑兵的阵法笼罩整个弓骑兵,整个军队如一把利刃一般高速突入战场之中,彻里吉重骑了一匹坐骑,整备军队,避开锋芒。
在大旗寨上,老寨主看到远远的,如同战场般的壮阔场景,一万五千多精悍的战马疯狂驰骋在大地上,马蹄轰然落地,发出犹如雷鸣般的轰响。
弓骑兵上兵魂汇聚,在契芯力的率领下突进战场。
彻里吉率怯薛军如流水般避开正面冲锋,重新汇聚成一起,名将们彼此之间的对撞,悍勇军队之间的冲锋,犹如两条苍狼的试探,在高处去看,远处去看,带着一种让人心潮澎湃,头皮发麻的壮阔。
马蹄落下,搅动黄尘飞扬。
在这一瞬间,老寨主对于为何战场是沙场,为何所谓的人一过万,便铺天盖地,有了直观的认知王瞬琛早已伸出手,握住了弓。
犹如当年从太平公手中接过战弓。
于是他眼前再度变得清晰,他重新嗅到了战场的味道,心中升起了一丝丝火焰,那是渴望在战场之上征战的炽烈之情。
在李观一战戟击退彻里吉的同时。
神射将军用力握住战弓,然后直接伸手抢了彻里吉的坐骑,翻身腾空而起,稳稳落在了这额头生有锐利之角,足下隐隐踏着烈火的坐骑背上。
这马性子悍勇凶狠,平常吃血肉为食,能够踏死野狼,冲破狼群,速度,耐力,悍勇,都不是寻常的坐骑野马可以比拟的。
但是王瞬琛只是抬手拍了拍这马的头。
似有一股说不出的煞气和血腥味道涌动进来,那悍勇坐骑僵硬,如背上坐着一尊更为可怖的猛兽般,不敢再动,王瞬琛收服了这羌族的坐骑,握着战弓。
弓弦不断嗡鸣。
王瞬琛的手掌抚摸弓身上斑斑血迹。
「寒山月影,老夥计,又要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了———」
他抚摸着那腰牌,然后把腰牌珍重地挂在腰间,握着战弓,鬓角黑发斑白,却忽有万丈豪情,
自胸中升腾而起,大笑道:「你说我老了?!」
「哈哈哈哈哈哈!」
「老?是,我确实是开始老了!」
他握着弓,忽然连拉三弓,箭矢攒簇,贯穿三名校尉眉心,让他们面上开花,仰面栽倒,神射将军目光锋锐起来,如同烈酒洒落刀锋,烈烈道:
「我的双臂,还有万钧之力,还可以一下驯服这所谓的猛兽坐骑,我还可以拉开这玄兵战弓,
可以在战场之上,杀敌无数!」
「我就算是老了,兵器不老。」
「哪怕再过一甲子,我的箭矢仍旧如当年一般。」
李观一看着这位将军,道:「那麽————」
他拉动缰绳,就这样落在了王瞬琛的身后位置,主动将笼罩过来的军阵【主将】的阵眼位置,
递交给了王瞬琛,王瞬琛微惬,看到那戴着暗金面甲的少年郎后撤,道:
「就请你来做这一万弓骑兵的统率。」
「我来做你副将。」
王瞬琛睁大眼睛。
那戴着暗金色面具的战将这样对他道:
「如何,可还要一起,并肩作战?」
一瞬间,王瞬琛的心被刺痛了一下,可旋即而来的就是一种带着眼睛微酸的豪气,他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大声道:「好!」
「我持弓矢,君持戈矛!」
「虽万军何惧!」
这是当年李万里对他说的话,
如今由他来对李万里之子说,岁月如此,恍惚如大梦一场。
就只短暂时间,契芯力等已和彻里吉所部交锋而过,李观一和彻里吉交锋,虽是李观一一个人也没法战胜五千骑兵,但是仗着这一身悍勇体魄,却是牵制住了彻里吉。
这是因为李观一体魄名声不显。
这是因为彻里吉是第一次和李观一交锋。
如果还有下一次,他就会注意到李观一那悍勇无比,堪称霸主在世的体魄,就会选择其他针对体魄强悍者的战阵,手段,轮番消耗,避免正面斗将。
但是这个前提是,还有下一次的话。
马蹄轰然如雷。
契芯力已率弓骑兵抵达,也极娴熟的将这兵家大阵的气息转移,核心成为了王瞬琛,这位被世人遗忘的名将重新感知到了大阵,气息流转至引导每一处弓骑兵。
没有配合,不能发挥出极限的能力。
但是王瞬琛的七成手段,那也是神射将军。
彻里吉的心中压着一层阴云,他看着那边的神射将军催动军队,上万弓骑兵并不是赞射,而是隔着这极远就开始蓄势,彻里吉面色大变。
一开始李观一以霸主般体魄牵制他。
黄金弯刀骑兵从后绕阵。
为了避免直接被黄金弯刀骑兵从后面穿插切割,就只好撤离重整阵势,但是对方冲阵阵势的速度比他更快,王瞬琛许久不统帅兵马,竟然可以一瞬间开始。
这个距离—.—·
彻里吉怒喝:「举盾!」
「盾阵!」
精锐怯薛军取下特制重盾,单臂举起,层层叠叠,如成一次第展开莲花大阵,磅礴内气组合,
而在怯薛军结阵的时候,王瞬琛拉开了弓。
军阵的气息散开来,传递到了副将,校尉,伍长等人,然后他们心中似乎微动,也下意识开始拉开弓箭,每一部分的弓箭箭矢角度不同。
王瞬琛目光锐利锋芒,心脏疯狂跳动,那过去的旗帜重新升起,他看着那惊恐之下开始聚集阵法的羌族怯薛军,闭着眼,放空大脑。
他看向旁边。
那穿着甲胄,手持战戟,戴着暗金色面甲的战将就在旁边。
恍愧如梦,就当如梦!
他松开弓弦,然后在气机和大阵的引导之下,一万弓骑兵齐射-
一王瞬琛之箭旋转如风暴,引导此阵。
万箭齐发!
嗡鸣的声音如同百鸟振翅,彻里吉抬起头,看到前面的蓝天忽然变得暗沉下来,上万箭矢,在战阵加持之下,以一种暴虐的方式落下。
阵法被破。
那重铁盾上扎满箭矢。
彻里吉只觉得心脏疯狂跳动,在他身前,有一枚箭矢。
箭神的第一根箭。
彻里吉大脑一片空白,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对面的弓骑兵在统帅之下,整齐划一,再度开弓。
神射将军的战阵,没有什麽特别的特性。
只有最为基础的增幅。
射杀距离增加。
贯穿能力增加。
精准度增加。
而在高山之上,银发少女安静坐在那里,戴着兜帽,双手化作阵法模样,目光澄澈宁静,火麒麟就在瑶光旁边安静保护她,少女以观星一脉当代第一的奇术造诣,令此地短时间内风速降低。
李观一让瑶光避开战场,也让少女暗中相助,以免出事。
少女目光安宁澄澈,不起涟漪。
统帅要料想到各种可能的情况。
但是神射将军此刻却并不需要如此的帮助,
第二轮齐射的时候,彻里吉已知道只是防御绝不会是好事,于是这位羌族悍将一咬牙,跨越恐惧,率领部众朝着那弓骑兵发动冲锋。
他脸上有勇将的戾气:「与其等死于此,亦或者逃跑时候,被箭矢贯背击胸,不如对冲!对冲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就算是死,那也死得痛快!」
怯薛军举盾冲锋。
王瞬琛平静拉弓,背后弓骑兵在三次配合之后,已彻底融入了王瞬琛的军阵之中,这一次是第四发箭矢,王瞬琛目光如同鹰隼。
背后气息扭曲,隐隐化作了苍鹰搏空之相!
箭矢射出。
箭雨笼罩天空,彻里吉目毗欲裂,举盾,但是就在这一次,王瞬琛的箭矢在核心之地猛然散开,虚空之中,犹如苍鹰啼鸣,搏击长空。
军魂杀招。
顶尖名将才能有的手段。
哪怕只是安西城这样的弓骑兵水准,在三次配合之后,王瞬琛已摸清楚了情况,仍旧发挥出了如此的实力。
飞鹰落下。
怯薛军重盾崩碎,有人仰马翻,
接下来,大旗寨的人们无声地,屏住呼吸,看到了一种可以录入了兵家学宫战法操典之中的对战,发动弓骑兵特有的高速机动能力。
变化为多支不同队伍,或者牵制,或者骚扰怯薛军。
王瞬琛将黄金弯刀骑兵的战法融入自己的风格。
往往先是一部分人在百步之外放箭,牵制敌人的瞬间,黄金弯刀的战阵已对冲,撕扯战阵,然后在对方战阵撕扯开来的瞬间,第二次弓骑骑射。
没有足够匹配的名将,对面竟被拉着鼻子走。
难以彻底整合,难以彻底成阵。
而在同时。
弓骑兵迅速持枪冲锋,拉开距离,弓射牵制。
弯刀骑兵,枪骑兵在后压上。
集结,冲锋,来回对冲。
直到射完箭矢,就化身枪骑兵。
怯薛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在远处,在这战场之外才可以看到,那本来的精悍怯薛骑兵就这样被切割,粉碎,牵制,肉眼可见地消失,倒下。
最终以极小的损伤,怯薛骑被彻底吞下。
彻里吉大呼想要冲出这战阵,但是失去了军阵加持的他,个人武功只是六重天,只拼杀的时候,乃至于精疲力尽,忽然前面的铁骑波开浪斩,层层叠叠地分开一条道路。
彻里吉心中寒意大盛,却悍勇怒吼,持枪冲去。
一枚箭矢攒簇旋转。
如自二十馀年前的边城,射穿了山岩,射穿自己同袍的头,然后来到了现在,彻里吉一枪悍勇,点崩此箭,挥舞长枪如龙,连连逼退敌军,气浪如虹,化作法相。
但是王瞬琛的箭矢之后,还有一枚。
彻里吉也不知怎麽中箭的。
只眉心一痛,那悍勇的,即便是被围困的姿态顿住,原本举起长枪如同重斧,就要把被他击败的黄金弯刀骑兵副将直接杀死,可是力量却如同流水般从此身之上倾泻掉了。
双目睁大,恍愧间看到了的是二十年前的自己。
年轻时震得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那一枚箭,终究还是射穿他的眉心,彻里吉握着枪,想要说话,但是元神开始散开,只是口中留着鲜血,不只是叹服还是遗憾,道:
「神射将军,心亦未死啊———」
「我就知道。」
「是以来杀你!」
「可惜—.」
彻里吉的枪低着地面,他支撑住自己不要倒下,但是周围的悍勇西域弓骑兵已是拔出枪,齐齐刺穿他铠甲,胸腹,彻里吉视线模糊,泪流满面:
「」—王啊,我走了,您该怎麽办。」」
「末将无能。」
神将榜八十四,西域羌族三大名将,彻里吉。
战死。
他自始至终没有用错误的战略。
只是面对超过两名前五十的神将为统帅,无论规模还是规格都在己方之上的军队,尽力而战,
然后死在战场之上。
刺穿他身体的那许多长枪拔出。
彻里吉手中战枪抵着地面,垂直头,安静坐在马背上。
鲜血从他身上不断落下,滴落于沙场。
战马哀鸣不已,流下眼泪,忽然发狂,甩开前面众骑,狂奔到一座山岩前,一头撞死在上面,
惨烈无比。
乱世之中。
从来英雄杀英雄。
羌族五千怯薛骑被全歼,尸骸倒伏于这沙场之上,血腥气浓郁,王瞬琛坐在战马上,呼出口气,只是觉得痛快,痛快的这憋闷了十几年的心胸也彻底展开来。
他看到那边有一匹小马驹过来,上面有带着兜帽的少女。
少女怀中抱着一个熟悉的家伙。
是火麒麟。
王瞬琛大笑,心中对李观一的身份再也没有什麽怀疑了,他翻身下马,想要说什麽,但是那边少年将军却已翻腾下来,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眉宇飞扬的脸庞,眼角一颗泪痣。
李观一在这大胜之后,万军之前,往前数步,拱手行礼。
「李观一,见过王将军。」
王瞬琛道:「这,不可,不可!」
李观一叉手一礼,道:「要多谢将军当日救命之恩。」
王瞬琛惬住了,李观一轻声道:「当日将军知道消息之后,握着战弓赶赴宫廷救我的爹娘,将军入宫的时候,娘正带着我从另一条御道冲出来。」
王瞬琛惬惬失神,耳畔再度传来那声音。
!!!
只是这个时候他逐渐听清楚了这些年不肯听的话「.——大帅夫妻遇险!!!『
「将军,将军,您快去救人啊!『
说这话的人只是文臣,没有武功。
那时候的他没有去赴宴,心中焦急。
只抓起战弓冲入了宫廷之中,往日熟悉的地方,此刻却已经被熊熊烈火包围,他目毗欲裂,一个人牵制了大半的所谓大内高手,他心急如火驰骋四方的时候,有才十几岁的少女抱着一个孩子,
就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他们可以说擦肩而过。
是王瞬琛的突入,让李观一和慕容秋水更安全离去。
王瞬琛仿佛一瞬间老去了,他嘴唇抖了抖。
时间的流逝一瞬间变得有了实质感觉。
那孩子如今长大。那孩子已可以骑乘战马,手持战戟,已经可以戴着他父亲的面甲,纵横天下,驰骋摔阖,那孩子这样轻声道:
「那一天,将军您确实救了我,救了婶娘。」
王瞬琛张了张口,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握着太平军的腰牌,半跪而下,并非是对着李观一,而是对着过去,对着大帅,对着那许许多多战死的袍泽。
对着那不肯放过自己的二十年。
「啊——太好了—··
「我那一日,还是救人了,大帅,抱歉。」
王瞬琛双眼泛红,不觉哽咽。
恍惚间似乎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看到熟悉的画面。
「嘿,我和陛下要了这个东西,你看看,合不合手?『
「叫做什麽寒山月影。』
『文约约的。』
君持弓久,我持戈矛,虽万军何惧!『
王瞬琛用力擦了擦眼眶。
他抬起头。
在这全歼怯薛骑的战场上,在血腥气味浓郁的天地间开阔。
只是那数十年的豪勇,那转战天下,不肯退却一步的馀勇,那一日射箭数千,手掌进裂,血流入肘的过往,那为此天下,燃尽一切的勇气,化作了此刻的言语:
「太平军太平公魔下弓骑手。」
「王瞬琛。」
「请求归营。」
「再入天下!」
锐利锋芒的鹰隼声音冲天而起,化作了凝固的法相,当日的神射将军,再度归来了,醉酒的猛将,不甘的男儿,今日取回了自己的弓,取回了自己的心。
神射将军再入七重天。
「争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