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两人皆未主动开口，气氛一时间显得颇为尴尬。 陈燕儿透过后视镜瞧了一眼始终表现得很安静的李雅芳，开口打破了沉默，笑道：“看得出来，陈奉阳很在乎你啊。” 李雅芳小脸泛红，未作言语，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陈燕儿见状转移了话题，说道：“你爸……你先别忧心，事情未必就是你所设想的那般。” 李雅芳抬头，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中交汇了一瞬，李雅芳问道：“燕儿姐，我爸会坐牢吗？” “呃……！”陈燕儿迟疑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李雅芳而言或许有些残酷，她不知该不该如此直白地告知她，只好委婉地安慰道：“别想太多了，事情尚在调查之中。” 李雅芳却很平静地说道：“我爸是上周五一早离开的 T 市。凌晨五点左右，他的行为有些异常，一直在家里清洗着什么东西。” 陈燕儿有些惊愕，她讶异于后视镜里这个表现得极为平静的女孩，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依照李雅芳所述的情况，正好与案发当天的时间相吻合，如此看来，他爸的嫌疑又增添了几分。 李雅芳突然问道：“燕儿姐，如果嫌疑人家属主动提供与案情相关的信息，可以算作是嫌疑人自首吗？” 陈燕儿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摇头说道：“这种情形……只能算有立功表现，自首必须要嫌疑人自己承认自身的罪行。” 沉默了好一阵子后，李雅芳才问道：“那……他会被判几年？” 陈燕儿思索了片刻，说道：“倘若真是你爸所为，依据我国法律，入户盗窃，且数额巨大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你爸盗窃的金额虽说不大，但损坏他人财产高达万元以上，更何况他还有持刀伤人的情节，不管法官以哪一条定罪，大概都不会从轻处罚。” 李雅芳听闻此言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有些紧张地问道：“那……如果嫌疑人自首，主动认罪，会从轻惩处吗？” 陈燕儿点了点头，说道：“会的。” 李雅芳问道：“燕儿姐，如果调查清楚了，事情真是我爸做的，我能否恳请您一件事？” “嗯！”陈燕儿点点头，道：“什么事，你讲。” 李雅芳说道：“你们能不能先别抓捕人，给我一天时间劝服我爸去自首？” 陈燕儿满怀歉意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恐怕不行，小雅，咱们警察有自身的纪律，如果嫌疑人不肯听从劝告，突然逃逸了，致使警察需要耗费更多的人力物力来侦破案件，这个责任咱们可承担不起，所以，这个忙我无法应允你。” 李雅芳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 陈燕儿笑了笑，有些牵强地再次安慰道：“你也别思虑过多，在结果尚未调查清楚之前，一切皆未定论。” 十分钟后，汽车停在了游戏厅门口。两人下车后，李雅芳当即就认了出来，这里便是周五那天中午，她寻到父亲的地方，当时父亲正在与人争吵。 当陈燕儿将陈奉阳所画的肖像画置于那名女服务员面前时，女服务员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拿起画像端详了许久，才惊讶地说道：“天哪，简直一模一样，警官，就是这个人。” 一旁的李雅芳听闻，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瞬间破灭，身子微微踉跄了一下。 陈燕儿安慰道：“这仅能证明当天与游戏厅老板发生口角的确实是你父亲，具体作案的是否是他，我们还需对比一下指纹。” 女服务员有些意外，看了看李雅芳，说道：“她父亲？” 李雅芳勉强对陈燕儿笑了笑，示意自己无碍，随即冲着服务员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我代我爸向您致歉，希望你们能够宽恕他。” 女服务员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个……小妹妹，你向我道歉没用，我只是在此打工的，我们老板还在医院躺着呢，再者说，我没有资格说出原谅的话啊，毕竟受害的并非是我。” 遭遇这种状况，陈燕儿也不知该如何言说，只能轻轻拍了拍李雅芳的后背，以作抚慰。 确认了嫌疑人的身份，陈燕儿又问明了李雅芳父亲所在的单位名称以及联系电话，便将她送回了家。 陈燕儿刚离开，李雅芳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位于家附近的公用电话厅，拨打了父亲办公地点的号码。 电话接通，说话的却是一个女人，女人问道：“喂？请问您找谁？” 李雅芳怔了怔，忙说道：“哦，我找李怀仁。” 电话那头回应：“李怀仁？他不在，去吃饭了，您有什么事吗？” 李雅芳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有极为重要的事，想当面跟他说，那我过一个小时之后再打来。” 挂断电话，李雅芳心事重重地回了家，为了不引起奶奶的猜疑，她尽力佯装若无其事，忙着帮奶奶准备午餐，陪奶奶一同用餐。 李雅芳心中一直在纠结，究竟应不应该将父亲的事向奶奶说明，她担忧奶奶的身体承受不住这般打击，从而致使病情加重。可纸终究难以包住火，如果事情当真如想象的那样，那奶奶迟早也会知晓，届时给她带来的伤害或许更大。 想到此处，李雅芳放下了筷子，表情凝重地看向奶奶，斟酌着用词，说道：“奶奶，我有件事想跟您讲，可您得先做好心理准备，答应我，一定不要动气，好吗？” 李奶奶见孙女如此郑重，便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认真地看着孙女，沉默了片刻后，李奶奶说道：“小雅，你说吧，什么事？” 李雅芳说道：“我爸他……可能触犯了法律。” 李奶奶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具体怎么回事？” 见奶奶并未表现出无法接受，李雅芳才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跟李奶奶讲述了一遍。 李奶奶听完沉默了片刻，问道：“如果那个混账东西去坐牢，那你……还能够继续考大学吗？” 李雅芳心中一痛，果然，奶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问题，想了想，李雅芳摇头说道：“不知道，得看我爸犯的是什么罪，如果是重罪的话，或许没有大学会录取我。” 李奶奶听完沉默，片刻后，李奶奶摆了摆手，对孙女说道：“这事儿，你别管了，该怎样便怎样，别影响了学业。等下这个电话，我去给那个混账东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