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父看了看手表，见时间还早，倒是没有太过苛责儿子，只是说二姨跟姨夫下午要过来吃饭，让陈奉阳别玩得太晚，忘了时间。 陈奉阳也没想到父亲今天这么好说话，正喜出望外的换鞋准备出门，老妈突然拿着铲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到陈奉阳换鞋显然是又打算出去野，老妈皱着眉头开口就骂：“又准备死哪里去？马上就要开学了，有时间还不好好的看看书，上高中你能跟得上吗？你看看你中考那点分数，丢不丢人，不是我跟你爸在学校里工作，你连书都没得读，还不知道珍惜，整天就知道出去野……” 我跟我爸说了，就在楼下，一会就回来。”陈奉阳有些心烦。 “不许去，今天你二姨他们要过来，你给我在家好好看书。” 正当陈奉阳站在门口脸色无比难看之时，陈父从里屋走了出来，对陈母说：“让他去吧。”说完，不等陈母反应，陈父又对陈奉阳挥了挥手，说道：“但事先说好了，只能在校园里面玩，打打球什么都可以，不许上街。” 陈奉阳这才如蒙大赦，应了一声，急忙开门往楼下跑。 陈母追出门去，喊到：“不许出校门啊，我给保安室的王叔叔打过招呼了，你要是敢出去你就试试……” 陈奉阳一口气跑出了单元楼，如获新生般狠狠地吸了口气，只觉得空气里充满了自由的味道，整个人瞬间焕然一新。 出了单元楼，沿着校园内的廊道来到另一栋楼下，陈奉阳喊出了与小伙伴之间早就定好的暗号。很快，四楼的窗台上就探出一个小脑袋来，两人用手势比划了一番，就完成了这次交流。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就听到楼道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一个小胖子就从楼道里跑了出来，两人默契的朝着某个方向奔去。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小胖子才问陈奉阳：“去哪儿？” 陈奉阳说：“走，街霸！” 小胖子无奈地摊了摊手，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说：“大哥，我没钱啊。” 陈奉阳嘴角一勾，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来，笑着说：“今天我请客。” 小胖子眼睛瞪得老大，惊讶道：“我靠！你要死啊？敢偷这么多钱？” “啧！”陈奉阳不满：“说什么呢，这是我挣来的。” 小胖子连连摇头，说：“鬼才信，你偷个五毛一块也就得了，一次偷这么多，我可不敢去，万一被你妈发现了，以她的性格铁定得上我家来要来。” 陈奉阳一把挽住小胖子的脖子，说：“真事儿，骗你是这个。这事我慢慢跟你说，走，咱先出去。” 两人嘀咕着打算上街，走到一半，小胖子突然停下，疑惑的问：“唉？上街不应该走校门吗，你干嘛往河边走？” 陈奉阳说：“正门我出不去，咱们往河边绕过去。” “为啥？”小胖子问。 陈奉阳苦涩一笑，说道：“还能为啥！我妈呗，他让王叔盯着呢，不让我出去。” 小胖子一翘大拇指，说：“你妈可真是个奇葩。” T市第三中学北面紧紧倚着一条大河，河面最宽的地方得有一两百米，吃水最深处也得有好几十米。两人有说有笑的往河边走，准备沿着河岸绕到街上去。由于地方偏僻，很少会有人来这里，河边的杂草几乎都长到一人高了。 小胖子率先穿过草丛，来到河岸边上，随意的往河面上瞄了一眼，余光就看到河岸边上漂浮着一团可疑的东西，看形状有些像是……？ 好奇之下，小胖子定睛细看，等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小胖子“妈呀！”一声，立时又往草丛里窜了回去，与正迎面赶来的陈奉阳撞了个正着。 “靠！你丫的发什么神经啊？”陈奉阳差点没被他小坦克一般的身形撞飞出去，一屁股跌在地上，骂道。 小胖子哪顾得这些，一把拽起陈奉阳，指着河面，声音颤抖的说：“有……有个死人。” “死人？”陈奉阳也是一惊，这河里听说每年都会淹死几个人，但自己还从来没见过。看小胖子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陈奉阳也严肃了起来。想了想，说：“走，先去看看。” 小胖子头甩得跟拨浪鼓一样，连声道：“不去不去，真是个死人，我刚刚看清楚了，咱们还是报警吧。” 陈奉阳看小胖子声音都有些颤抖，明显是被吓到了，也慎重了起来，想了想，说：“还是再看清楚一点，万一闹了误会，人家还以为我们报假警。” 小胖子哪还有勇气再去确认一次，只是很笃定的说那就是个死人，他绝对没有看错。 陈奉阳说：“那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一眼，如果真是死人，咱就报警。” 小胖子有些为难，一个人在草丛里待着他也害怕，于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两人一起出去，小胖子死也不肯回头，始终背对着河面在岸边站着等陈奉阳确认。 陈奉阳看到尸体的一瞬间，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有些不敢相信。尸体呈俯卧姿态飘浮在岸边，看不见脸，但那身衣服陈奉阳却并不陌生，就在三天前，他还从穿着同样衣服的人手里赚到了五块钱。 为了确认心中的疑虑，陈奉阳不顾小胖子的极力反对，找来了一根竹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把尸体从俯卧姿势变成了侧卧，等看清了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陈奉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愣住了。 一个大活人，不到三天的时间，突然变成了一具飘浮在河面上冰冷的尸体，这让陈奉阳幼小的心灵有些无法接受。虽然他对那位曾经帮自己解过围的陌生男人并没有很直观的印象，甚至还一度怀疑过他不是什么好人。 偷偷跑上街的计划就这样胎死腹中，两人本打算报警，却害怕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要翻动尸体，最终决定这事谁也不说出去，就当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