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紫沂宸低头,妞妞仰着头,笑得灿烂。 紫沂宸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跟她平视。 “大哥哥,你比白敛哥哥还好看。”妞妞特地跑回家一趟,哄着奶奶给她洗了脸,扎着两个小发髻,不用顶着一张花猫脸对着大哥哥了。 “妞妞想白敛哥哥了么?”紫沂宸将妞妞抱在怀里,站起身。 “不想!”谁知道怀里的妞妞却摇头否认。紫沂宸以为妞妞是为白敛不辞而别而生气,正准备安慰她,没想到她接着说,“我每天都能见到白敛哥哥,当然不会想他啦。恩公哥哥给我的桃花酥,我还分给白敛哥哥了呢。” 紫沂宸对妞妞的话毫不存疑,依妞妞说,白敛此时该在菩提山,但村长却说白敛在桃花村案之前便离开了。 这么一想,白敛,江南水患,白家被屠,桃花村被烧,城南案,这些之间确实存在联系。若是想解开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还是要见一见白敛。 “妞妞,你知道白敛哥哥现在在哪里么?” “知道啊。”妞妞不知道想起什么,将小脑袋凑到紫沂宸耳边,小声地说,“大哥哥,村长爷爷说,有一群坏人要欺负白敛哥哥。所以我们把白敛哥哥藏在菩提山的一个山洞里,不能让坏人找到他。” “妞妞可以带大哥哥去找他吗?”紫沂宸试探着问。 “可以啊。”妞妞认真地看了一眼紫沂宸,在她眼里,长得好看的哥哥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便乖乖待在紫沂宸的怀里,给他指着路。 紫沂宸沿着山路一直往北走,离山坳大约一里地,也没有看到妞妞说的山洞。 “大哥哥,你放我下来一下。”妞妞被轻放下,脚一碰地,便朝着一处的枯叶走去,小手费力地扒拉着旁边的枯草,“大哥哥,就是这里。” 紫沂宸上前,交待妞妞站在一边,自己动手将那些枯草移开,果然,层层遮掩的枯草后面,是一个洞口。 “妞妞,是你吗?”洞中传来一个空灵的声音。 “白敛哥哥,我又来看你啦。”妞妞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还不忘回头示意紫沂宸跟上。 洞口只有五尺左右高,紫沂宸需要半躬着身子,跟在妞妞身后。 往里面走了几步,便可以直立行走,山洞的空间并不是很大,里面光线很暗,只有一盏烛火。 地上布置着简易的床铺,底下垫着一些枯草,枯草上面是看着比较新的棉被。白敛此时正对着那盏烛火,看着手中的书。 “白敛哥哥。”妞妞跑到白敛身边。 似察觉到另一个人的气息,白敛才回过头,借着烛火,看清了来人的那张脸。转过头,温柔对妞妞说道,“妞妞,你先找小志哥哥玩,白敛哥哥跟这位大哥哥说说话。” “是秘密吗?”妞妞古灵精怪地问道。 “是的,白敛哥哥要跟大哥哥说一个秘密。”白敛一脸神秘地朝她点点头。 “好吧。”妞妞瘪瘪嘴,故作可惜地走出了洞口。 直到看妞妞走出洞口,白敛一脸戒备地看向紫沂宸,“阁下是何人?来此有何指教?” 紫沂宸确认面前的人就是昌州刺史白钊的长子,白敛。反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露出原本的面容。 白敛看清他的模样,随即屈身跪地,“昌州刺史白钊之子白敛见过沂王殿下。” “白敛兄,休要如此。”紫沂宸赶忙将他扶起,怎奈白敛固执地跪在地上,待他抬眼时,脸上满是悲痛之色。 “沂王殿下,请您一定要为白家作主!父亲并非他们所说的为了敛财而不顾百姓之人!”这件事憋在白敛心中数月之久,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愿意去说。事关昌州,走错一步,便万劫不复。 “白敛兄,你先起身,有话我们慢慢说。”紫沂宸俯下身子,将白敛扶起,坐在一旁的石块上。 “殿下,五月江南突发水患,非是天灾,而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起父亲临终前的那番话,手不觉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紫沂宸心里震惊不已,若是收到戴朝亮的书信时,心里还有存疑,那么如今,他再也无法将那些话当做一种猜测。 “五月初五夜里,父亲收到一封密信,上面提到,让父亲于十日后炸毁羽梁坝,否则,昌州百姓难逃一死。父亲看了信后,不敢声张,也没有当做玩笑,暗里调动府兵去查探,却一无所获。十日之内,昌州地界阴雨连绵,父亲心里有事,寝食难安,作为一州之长,昌州的百姓对他来说太过重要,若羽梁坝被毁,下游的百姓何尝不是会流离失所。那几日,他便带着府衙守在羽梁坝旁。可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守住,父亲平日里的亲信早早在坝下埋了火药,炸了羽梁坝。父亲大怒,将那人关在府牢中,质问他原因。却不想,是为了纹银五十两……”白敛的声音颤抖着,到今日他都不能理解,一个人可以为了区区的五十两纹银,去残害千万条性命。 白敛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继续说道:“父亲知道自己有失察之责,急忙起书给闾城刺史,但送出的信迟迟没有回应。牢里的那人留下一封血书,自尽了。父亲看了血书后,脸色大变,意图炸毁羽梁坝的主使竟是京都之人,原来是担心父亲无法做出抉择,连累到昌州百姓,便替父亲做了抉择。不日之后,便传来了殿下中毒的消息。父亲知道江南水患涉及范围甚广,只好修书一封,将事情原委一一写明,启奏圣上。可京都迟迟没有回信。而后,随之传来的便是沂王病故的消息。父亲不喜朝堂争斗,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沦为争权夺势的玩物,便将我叫到书房,将信件和血书交给我,让我快点离开昌州,去京都找谢悯怀大人。可是……我还没有走出书房门,便来了一群人……”白敛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雨夜,整个白府,活生生的一百余口人,无一活口,全部横死,血液顺着雨水流满了整个院落。他眼睁睁地看着和他朝夕相处的亲人,被无情地叠成了尸山。而他只能躲在地窖里,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