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只是周楚睡醒了,同样睡醒的还有唐伯虎。
不过唐伯虎虽然睡醒了,酒却没有完全醒,还有点醉醺醺的感觉。
再怎麽说,周楚和王阳明都练过武。
周楚甚至怀疑王阳明的武力值比自己要强不少。
毕竟当年可是在锦衣卫的追杀下,杀出重围的。
论身体素质,两人都远超唐伯虎,醒酒自然也快。
跟着唐伯虎的女人叫芸娘,当年和沈九娘在同一家青楼的清倌人。
她和沈九娘都对唐伯虎仰慕不已,不过她也清楚唐伯虎和沈九娘的关系。
所以只能把这份仰慕藏在心里。
直到後来,沈九娘离世,芸娘就开始有意无意的照顾着唐伯虎。
唐伯虎去了宁王那里,让芸娘失落了很久。
前几年,唐伯虎突然返回江南,整个人疯疯傻傻的,芸娘心都碎了,直接用自己多年的积蓄给自己赎了身,在唐伯虎身边照顾着。
哪怕唐伯虎疯疯癫癫的说要来京城,芸娘也未曾反对,带着他一路来到了京城,买了个小院子。
到了京城之後,唐伯虎的疯病似乎好了些。
这让芸娘感到无比庆幸。
直到最近几日,芸娘才知道前些年发生了什麽,愈发心疼自己的男人。
芸娘给唐伯虎熬了醒酒汤,唐伯虎虽然没完全醒酒,但他喝醉了从来不发酒疯,特别是在芸娘面前,虽然狂放了些,却从不会说一句让芸娘不开心的话。
“芸娘,这些年,也只有今日,我最痛快,以後我再也不用装疯卖傻了。”
唐伯虎一边喝着醒酒汤,一边醉眼朦胧的抓着芸娘的手说道。
芸娘听到这话,直抹眼泪。
“这些年苦了你了。”
唐伯虎满脸心疼道。
“我不苦,能和你在一起,是我八辈子求不来的,以前我总羡慕九娘,羡慕她能找到你这麽一个才华横溢,又对她知冷知热的人,现在我能陪在你身边,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什麽苦的。”
芸娘笑道。
“多亏了衡器,要不是他的话,这几年我未必能坚持过来,如果不是他,我可能觉得此生也就如此了。”
唐伯虎有些感慨道。
“衡器是个好孩子,难得的好孩子。”
芸娘点了点头道。
“是啊,左右也是睡不着了,我去溜达溜达。”
唐伯虎说着拿起自己的酒葫芦,穿上衣服,晃晃悠悠的出了门。
老头子提溜个大脑袋,晃着酒葫芦,一步三晃的来到了周楚家里。
周楚家,无论是门房还是下人,都对老头子极为熟悉,通报都懒得通报了。
“衡器,衡器,你睡了吗?”
唐伯虎来到周楚卧室门口,开始框框砸门。
此时的周楚正在书房练字,听到动静,急忙走了出来。
“老师,这麽晚了,你怎麽来了。”
周楚有些意外。
“睡不着,我寻思着你多半也睡不着,就来溜达溜达。”
说着将手中的酒葫芦递给了春兰。
春兰接过之後感受了一下重量,明白老爷子这是没酒了,急忙去给他打酒。
很快,唐伯虎接过装满酒的酒葫芦,喝了一口。
“还是你家的酒好喝,当初卖给你方子的那小子,真是败家子。”
不只是家里,醉仙楼用的也是这种酒。
不过醉仙楼用的酒量大,肯定不是在家酿的。
酒楼有专门的酒窖,早在酒楼开始装修的时候,周楚就让人开始酿酒了。
“走,陪我去找王伯安那老小子,我估摸着他这会也睡不着。”
唐伯虎嘿嘿一笑,说完就往外走。
周楚只能跟上。
王阳明在京城没有宅子,住的是回京述职住的是官驿。
现如今很少有官员来京述职住官驿的。
主要是官驿的住宿条件太一般了。
大多数都是住客栈。
住官驿的一般都是负责送信的小吏。
官驿的位置比较偏,两人走了许久,才来到官驿门口。
唐伯虎此时酒醒了大半,却也不管那些,直接上去就敲门。
很快,有个身穿差服的人打开了大门。
“两位,有何贵干?”
小吏一看两人穿的也不是什麽官服,语气之中自然有些敷衍,倒也不敢太硬气,毕竟能来官驿的人,多半不是平头百姓。
“我来找王守仁王伯安。”
唐伯虎怕他只说王伯安,这小吏不认识。
“原来是王大人的朋友,两位请进。”
小吏一听是王守仁的朋友,哪里敢怠慢。
王守仁可是都察院坐佥都御史,正儿八经正四品的官,还是有兵权的官职。
小吏平日守着官驿,来来往往的多半是一些小吏。
难得见到王守仁这样的大人物,自然不敢怠慢他的朋友。
两人进入官驿之後,在官驿的院子之中就看到了王阳明。
此时的王阳明显然也是睡不着,正在练剑呢。
“我就说吧,伯安这老小子也睡不着。”
唐伯虎看着周楚笑道。
这话虽然是对周楚说的,不过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王阳明自然也听到了。
他听到这话之後,不疾不徐的将一套剑法练完之後,将剑归鞘,随後擦了擦汗。
“伯虎兄,衡器,我们三人今日可算是丢人了。”
王阳明嘴上说的是丢人,却是满脸笑容。
他也很多年没这麽痛快过了。
特别是和周楚那一番谈论,让他有种棋逢知己,将遇良才的感觉。
实在是无比痛快。
衡器的方法是很偏激,但他说的对,沉疴需要用猛药,矫枉不可不过正。
这世上哪有正正好好的事?
如果做事就冲着正正好好,一点不偏的目的去做,那这件事肯定是做不成的。
“这话说的,怎麽能叫丢人呢?何尝不是一种美谈?”
唐伯虎毫不在意道。
“哈哈,那倒也是,我们差点就和衡器拜了把子,我倒是无所谓,我和衡器一见如故,如同知己好友,倒是你,如果真和自己的学生拜了把子,该当如何?”
王阳明似笑非笑道。
“拜了就拜了,我哪还在乎这些?年轻的时候世人如何看我我都不在乎,何况现在?要不现在接着拜?”
唐伯虎说着就要拉着周楚拜把子。
“老师万万不可。”
周楚急忙拒绝道。
唐伯虎作为他的老师,可以这麽做,但周楚作为学生,却是不能答应的。
倘若白天的时候,三人趁着酒劲,拜了也就拜了。
此时周楚无比清醒,要真是答应了,那可就是倒反天罡了。
“哈哈,你就别难为衡器了。”
王阳明为周楚解围道。
“要不再喝点?”
唐伯虎看着王阳明,说道。
“不了吧,醉酒误事。”
王阳明嘴上说着拒绝,但言语之间却有心动的意思。
他自制力极强,极少醉酒,主要是和他的那些同僚,他也不敢喝醉。
各个居心叵测。
但喝酒也要看和谁喝。
唐伯虎是他的昔日好友,率真狂放洒脱。
周楚更是被他引为知己。
再过几日,他就要离京了,以後三人有没有机会在一起喝酒还不知道呢。
更何况和这两人喝酒,实在是痛快。
“再喝点吧。”
王阳明从不会欺心,想明白这些,当即答应了下来。
根本不用唐伯虎再次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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