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大年初一。
此刻的孔明正与法正在江面上畅谈天下大事。
昨夜乃是除夕,两人大醉之后和衣而睡,今日午时方醒。
此时范疆张达二人,已经驾驶蔡家的货船,顺流而下直朝荆州而去。
孔明羽扇轻摇,望着浩渺江水,率先开口:
“孝直兄,如今天下大乱,诸侯纷争。汝观这四方之势,有何高见?”
法正微微仰头,单手背负,另一只手捏着自己的小胡子,沉声道:
“孔明兄,那袁绍虽败于官渡,然其根基尚在。
冀州之地,兵精粮足,若能重整旗鼓,仍是一方雄主。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占尽天时。
且其麾下谋士如云,猛将如雨。
再者在官渡之后,又收服袁绍战将二十余人。
他的势力如日中天,一日胜过一日,实难轻易图之。
这两位谁能一同北方尚未可知啊。”
孔明听闻法正之语,羽扇虚空轻点,缓缓说道:
“亮,以为是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
法正听闻孔明之语,略有所思,但想不通这之中的关窍,随即开口问道:
“在下,愿闻其详。”
孔明开口笑道:
“在下,昨夜曾夜观天象,发现那袁绍的将星忽明忽暗,其死劫就在这几日。
那袁绍麾下三子,袁尚已死,仅剩袁谭,袁熙二人。
那袁熙绝不是袁谭的对手,一旦袁绍身死,袁熙亦会在同一天殒命。反之亦然。”
法正面露疑惑,问道:
“如此一来,北方并未陷入纷争,实力未有大损,那曹操如何一统北方?”
孔明见法正如此问,便解释道:
“在下刚刚解释过了,袁谭想要上位,必然经历杀弟弑父。
只要此事爆出,北方必会生乱。
如果此时曹操北上,进攻袁谭,那么河北四州的内部势力必会拧成一股绳,对抗曹操,对于袁谭而言反而是好事。
但曹操不会这么做,他会趁此时机南下,进攻刘皇叔。”
此时法正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舍强敌,而攻弱旅,那曹操不怕袁谭偷袭吗?”
孔明回应法正说道:
“不,在那曹操眼中,刘皇叔才是强敌。
刘皇叔虽兵少,但仁德之名,天下皆知,深得民心。
且皇叔有衣带诏在手,暂居新野数月间,荆州名士争相拜访,如今已成气候。
故而,曹操必会先南下,以绝后患。”
此时,江风渐大,吹得船篷呼呼作响。
法正走近船舷,望着江水溅起的浪花,说道:
“荆州刘表,坐拥荆襄七郡,土地肥沃,士民殷富。
然其为人多疑,胸无大志,难以成就大业。
其麾下虽有良将,如黄祖、黄忠等,却未能尽用其勇。
亦有良谋,如张岳,蒯越等,却未能尽用其智。
皇叔何不趁曹操南下之际,引刘表与曹操决战,在两败俱伤之际,谋取荆州,此乃天赐良机。”
听闻法正之言,孔明苦笑道:
“孝直兄,玄德公素来仁义为先,断不会以此行事。”
想到此刻孔明的心中甚是无奈。
此时此刻的主公,正是道德系数的最高点。
道德系数这个词还是正德说出来的。
它虽然不是很精准,但是将一个人数据化。
数据化也是正德提出来的。
数据化就是将各种信息数字化。
后世之人,要评价一个人,竟然用这种方式,真是新奇。
此种方式虽有误差,但胜在简单直白有效。
对于如何降低主公的道德系数,他已然心中有数。
上一世就是法正和庞统二人,用实际行动拉低了主公的道德系数。
听闻孔明之言,法正甚是不信。
但观其表情,又不像作假。
难道世间真有如此奇人?
如若此人真是如此,吾愿效死追之。
法正试探性的开口说道:
“孔明切莫说笑。”
诸葛亮羽扇轻摇,面容沉静如水,缓声道:
“孝直兄,吾主刘备,乃汉室宗亲,向以仁义为本,必不会对同宗景升公行此不义之举。
自起兵以来,吾主所到之处,皆以宽厚待民,广施仁德,重信重义,此等风范,天下有目共睹。”
他目光坚定地望向法正,似乎在诉说着不容置疑的事实。
但法正从他目光中看出了崇拜,欣慰,外加一丝无奈。
法正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虽未见过玄德公,但从其行事便可看出,此人志在天下,所以他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法正开口说道:
“孔明兄,君只见其一,不见其二。
今之乱世,诸侯纷争,皆为逐鹿天下。
荆州沃野千里,兵精粮足,又据长江之险,此等要地,谁能不动心?
莫说同宗之情,昔日有袁绍袁术两兄弟相争,亦有刘岱刘繇两兄弟相争。
他们为了霸业,可都没有顾及血脉亲情。
刘皇叔志在兴复汉室,荆州实乃其霸业根基之关键,怎会仅凭仁义而错失良机?”
法正言辞犀利,这几年天下大乱,诸侯争霸。
他见多了诸侯间的尔虞我诈,对人性在权力欲望面前的表现,有着深刻的理解。
孔明轻轻叹了口气,羽扇停在半空说道:
“孝直兄所言虽似有理,然吾主心中,仁义之念深植。
刘表公与吾主有同宗之谊,且在荆州亦颇有恩义于百姓。
吾主若以计谋夺之,必失天下人心,此乃自毁根基之举,吾主定不会为之。”
孔明的声音异常沉稳,他的语气中透着对刘备的绝对信任。
法正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倾身向前,目光紧紧锁住孔明:
“孔明兄太过天真。
人心?在这乱世之中,实力与地盘才是立足之本。
若得荆州,便可广纳贤才,扩充军备,进而与曹操、孙权等诸侯抗衡。
至于仁义之名,待到天下平定,史书之上,功过自可由胜利者书写。
刘皇叔若真有帝王之志,便不会被这虚名所累。”
法正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打着寂静的空气。
孔明面色微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孝直兄莫要以己度人。
吾主行事,皆从大义出发,非贪图一时之利者。
且荆州虽好,然若以不义得之,内部必生乱患,外敌亦会借机来犯,此非长远之计。
吾主向来目光长远,怎会行此短视之事?”
法正双手抱胸,缓缓说道:
“孔明兄,君可曾想过,刘表年迈体弱,荆州子嗣暗弱,难以守成。
此乃天赐良机于刘皇叔,若不把握,届时,刘皇叔又将何去何从?
难道仅凭一腔仁义,便能在这乱世之中保全自身,兴复汉室?”
此刻孔明神色黯然,开口说道:
“吾何尝不知?然吾主不听劝也。”
法正嗤笑的开口说道:
“那是你们不会劝,此事可由我来。”
听闻法正之言,孔明心中笑道:
吾计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