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凉风几缕。七月十五,血月当空,注定此夜无眠。 苍凉晚甩着膀子在城里溜达着,这条街据说闹鬼,一到晚上就空无一人。 子时已过,皇城的夜却依然喧嚣。 隐约能听到其他街道传来的人声,以及歌舞丝竹声,还有……不能听了。 自从三年前墨休皇朝建国,迁都于此,这里的土地和宅子价格翻倍得涨。 也是那一年她爹苍凉不休,成了这墨休皇朝第一位异姓王。 平日里她只能在自己的院子待着,因为她命格奇特,但凡接触过她的人,多数都会比较倒霉。 本来她这命格,只要别和其他人有直接接触,便能将杀伤力降低到可控范围。 可咱们那位缺德的国师大人,也不知道有什么大病,非要对外宣称:此女命格特殊,应当养在深闺。 至此,她就被关在了单独的院子中,平日里刘伯和刘婶给她送些吃食、衣物。 可那么个小小的院子,怎么关得住她?但说起来,那院子住着还挺舒服,冬暖夏凉的。 她爹和弟妹去见她,都会带着国师的符。而娘亲从未去看过她,她一直都知道,娘亲不喜欢她。 过去的三年,她晚上时常会出来溜达,对这皇城的大街小巷熟悉的很。 皇城晚上的治安不错,因为有个爱管闲事的她。 倒是白日里,鸡毛蒜皮偷鸡摸狗的事不少。 巡城史对此百思不解,六扇门倒是略知一二,但他们不说。 苍凉晚突然察觉有人在快速靠近,来的是个高手,她看向东边。 只见一抹黑影由远及近,他还踩过了好几个房顶,这人缺了大德了。 即便隔着很远,即便只是个虚影,苍凉晚还是准确地嗅出了仇家的气息。 “国师大人,你咋踩人家房顶啊?”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以咱们国师大人的耳力正好能听清。 天知道苍凉晚多想扯着嗓子大喊,让这皇城的百姓都看看,咱们那位号称此间无双、风光月霁的国师大人,做贼的模样! 烛影尘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如魔音贯耳,突觉腿一软,瞬间内力全无。 于是他从半空中直线掉落。 苍凉晚一闪身,作势伸出手,在快要接到烛影尘之时,她不着痕迹地退后了半步。 烛影尘重重摔在了地上,腿疼,支撑身子的那条胳膊好像断了。 他疼的脸色惨白,头冒冷汗,却依旧神情淡漠。 苍凉晚觉得无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这位国师大人痛哭流涕的模样。 暂时是看不到了,但来日方长,她肯定会活得比坏心眼的国师久。 烛影尘垂眸,他又听到了。他是玄门中人,玄门记载中确实有前辈能听到旁人的心声,而他只能听到苍凉晚的。 他就是脑子一抽,说了实话,这位郡主骂了他三年。他这辈子听到的所有脏话,都是来自这位郡主的心声。 瞅见他这副模样,苍凉晚突然就心软了。 这也正常,她本来就是人美心善,路边的小猫小狗受伤,她也不会视而不见。 “还能走吗?”苍凉晚忍不住问出了口。 烛影尘扫了眼四周,附近没有巡城卫,还好没有,不然这脸就丢大了。 呵呵,即便他在苍凉晚心里,只是只受伤的小禽兽,他好像也没别的选择。 毕竟在苍凉晚面前丢脸也不是第一回了,总比在其他人面前丢脸的好。 “走不了了。我有急事进宫,能麻烦郡主背我回去吗?” “我能进宫?”背不背的不重要。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皇后娘娘了,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最近怎么样了。 都怪这混蛋讨人厌的国师。 可他们有那么熟吗?国师不觉得他这话说出来太不见外了吗? 国师知道她经常在家里磨刀吗?国师知道她多想把他按在地上暴打吗? 烛影尘睫毛颤动,他从袖子里拿了张人皮面具出来,“刚从我师父那拿的。” 这姑娘说话的调调温温柔柔的,心里话却是暴躁跳脱,因此很容易分清。 “嗯?特意给我的?”算出来的?算出来能遇上她?需要她帮忙? “不是。师父说我可能用的上,师父说今晚皇城不安宁。”烛影尘说完自己都惊了,他怎么突然这么健谈?他是疯了吗? 本来这事跟他没关系,皇帝和苍凉王妃的事他早已知晓。可师父说今晚这事恐怕会连累到苍凉晚。 师父说他欠了苍凉晚,这辈子不还下辈子也得还。 明知道那老头,十句里有八句都是胡说八道,他还是回来了…… 苍凉晚没注意到他那些小心思,这人皮面具很贵的。 整个皇城,最穷的就是苍凉王府了。一则天下初定,处处都需要银子,再则因为她的命格,苍凉家在神棍国师这买了不少符。 “当做我送你回宫的报酬可好?” 她把人皮面具轻轻放在了脸上,这人皮面具像是活得一般,自动就贴合了。玄门的东西,果然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