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病房，陆寒霄和阿南便迎了上来。 王翠花一家子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李允卓也不在，走廊里只有父子俩。 阿南小跑着扑进沈雾怀中，抬起头，发出疑问：“妈妈，你和那个阿姨说了什么悄悄话啊？” 沈雾笑道：“既然你都说是悄悄话了，妈妈自然不能告诉你。” 阿南脸上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 陆寒霄走近，低下头来，匆匆瞥了沈雾一眼，似乎在探究她脸上的神情。 过了会，陆寒霄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家吧。” 一家三口坐着拖拉机很快就到了村口。 突然，阿南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远处，伸手一指，兴奋地问：“爸爸，妈妈，那是什么？” 沈雾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只见一个黑色的，圆滚滚的身躯，架在炭火之上，竟然是爆米花的机器。 这个年代，爆米花的机器是个神秘的存在。 阿南没见过也很正常。 待拖拉机停下，沈雾一下车就看到爆米花师傅戴着一顶有些褪色的蓝布帽子，帽檐下是被烟火熏得泛黄的脸。 上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服，下半身是黑色的粗布裤子。 围着一个破旧的大围裙，上面都是经年累月爆米花沾染的油渍和焦痕。 只听爆米花师傅用洪亮的声音吆喝着：“爆米花——爆米花咧，香香甜甜的爆米花。” 很快，就有好些村里的小孩从自家院里蜂拥而出。 有几个手里还攥着装有玉米粒的小布袋，一路狂奔到爆米花摊前。 阿南看着围满了小朋友的爆米花机器不肯走。 沈雾好笑地看着他，问：“阿南也想吃爆米花？” 阿南这次很果断地点了点头，“想。” 沈雾转身从陆寒霄手中的袋子里拿出一小纸包绵白糖，然后抬头对他说：“你先拿东西回去，大伯娘家应该有玉米粒，你拿点过来，咱也也爆点尝尝。” 陆寒霄自然对媳妇的话言听计从，大步朝家里走去。 阿南则一脸好奇地看着爆米花师傅的操作。 只见师傅把玉米粒和糖精小心翼翼地装进机器的大肚子里，拧紧盖子。 接着，他不紧不慢地转动机器，火苗在风箱的鼓动下欢快地舔着锅底。 阿南和周围的小孩们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脸被冷风刮得红扑扑的也顾不上。 沈雾看着那糖精，心中有些抵触。 糖精在这个年代很常见。 由于物资匮乏，糖精价格低廉，能提供很强的甜味。 所以制作爆米花时，会放一点，让爆米花有甜蜜的味道。 但她还是觉得放绵白糖比较好，所以尽管绵白糖价格昂贵，她还是决定用来做儿子想吃的爆米花。 等压力表指针指向预定位置，师傅高喊一声：“做好准备，要爆了。” 然后把机器里塞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麻袋。 “砰”的一声巨响，像过年的鞭炮。 白花花的米花喷涌而出，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的香气。 小孩们便欢呼着上前，纷纷跟小伙伴要求尝一颗。 很快，陆寒霄便带着一小袋玉米过来。 沈雾拿过玉米，走到正在摆弄机器的师傅旁边。 “师傅，我想爆玉米，但我不想用糖精，想用自家的白糖。” 师傅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看了看她手里的白糖，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好嘞，用白糖爆出来的爆米花可甜了。” 爆好米花后，沈雾付过钱，才拿着那袋米花转身，就看到阿南亮着眼睛扑了上来。 “妈妈，好香啊，我想吃爆米花。” 沈雾还没开口，陆寒霄就说：“回家再说，外面太冷了。” 接着，陆寒霄牵起阿南的手，见他手指冰凉。 立马俯身抱起他，大手包裹着小家伙的两只小手，轻轻搓揉着，让它们暖和起来。 阿南踏进家门后，便迫不及待地扯着嗓子喊道：“吃爆米花咯！” 小家伙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十分懂得如何讨人欢心。 他拿着装爆米花的布袋，乖巧地递到陆奶奶面前，嘴里还甜甜地说：“太奶奶，你先尝尝。” 接着又跑到胡爱菊和孙桃花身边，把爆米花举得高高的，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说：“大伯奶，二伯奶，可香啦，快尝尝！” 就这样，阿南不辞辛劳地跑前跑后，确保家里每一个大人都能尝到了爆米花。 等到大人们都接过爆米花，阿南这才心满意足地捏起一粒爆米花放进自己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 那模样可爱极了，让认忍不住想上前抱抱他、亲亲他。 沈雾吃着儿子强行投喂的爆米花，心中很是满足。 刚出锅的爆米花口感酥脆，薄薄的糖衣包裹在爆米花外面，吃起来轻盈，像在吃一朵甜甜的云。 陆寒霄看着媳妇眯眼享受的模样，眼神复杂。 “媳妇儿，能跟我来一趟卧室么？” 沈雾嚼爆米花的动作一顿，轻轻地嗯了一声。 陆寒霄拉着沈雾进了卧室，关上门，还关上了窗户。 沈雾看着丈夫的行为，顿时脸上一红。 这人青天白日的，不会就想做那种事吧？ 虽然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堂屋里都是人，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她还要不要脸了。 沈雾正想着拒绝的话，陆寒霄却开口了。 他平静地看着她，问：“媳妇儿，咱们谈谈？” 沈雾微微皱眉，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走到旁边的床边坐下，说：“好，你想谈什么？” 陆寒霄似乎叹了口气，沉默些许，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沈雾同志，我希望能听到诚实的答案，当然，你要是有什么想问我的，我也会诚实地回答你。” 沈雾心中有些疑惑和忐忑，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今日听到了你和你妹妹的对话，对此有些疑问。” 沈雾诧异道：“怎么可能，关着门的。” 陆寒霄说：“我从小耳力惊人，所以……”顿了顿，他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需要诚实的答案。” 事已至此，沈雾扯了扯嘴角，等着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