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弼亲自押送蒙抗,来向孟遇安复命:“禀骠骑将军,官渡的探马已被末将尽数抓获,为首的就是这个人。” 说着,钟弼把蒙抗往前一推,推得他一个趔趄。蒙抗扭头恶狠狠瞪了钟弼一眼,又转过头来看着孟遇安,眼神中充满了倔强和不服气。 孟遇安坐在将台之上远远一看,只见钟弼押着的人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顿时来了兴趣,走下将台踱步到他面前,上下仔细打量了好几番,才问道: “你是哪家的孩子?在官渡鬼鬼祟祟想干什么?” 孟遇安一句“孩子”的效果堪比踩了猫尾巴,让蒙抗瞬间炸毛了: “要杀就杀,何必侮辱我!” “嗯?”孟遇安一愣,旋即冲着钟弼笑问道,“我侮辱他了吗?” 钟弼最忍不了旁人对孟遇安无礼,抓着蒙抗的后脖颈使劲捏了一把,凑近凶狠道: “骠骑将军好言好语问你话,别给脸不要脸!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四肢,让你生不如死!” “好啊,那你来啊!”蒙抗的声音开始颤抖,但努力掩饰着恐惧。 孟遇安朝钟弼略一抬手,示意他不要再恫吓这个少年了,然后对蒙抗笑道: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在东莞城下搦战两日的少年将军,白狼坞少宗主蒙抗是也,对吗?” 蒙抗一惊,马上明白过来:“是那个懦弱的徐州守将告诉你的吧?” 孟遇安轻笑两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追问自己刚才的问题: “你在官渡鬼鬼祟祟,是奉了你爹白狼坞宗主的命令吧?白狼坞假途灭虢夺了兖州,难道现在是想坐山观虎斗,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蒙抗抿着嘴不说话,孟遇安只当他是默认了,拿出了长辈的架势,“苦口婆心”劝了起来: “白狼坞势力再大,也不过只是一个坞壁,想发展成政权,难如登天。你要是能识一丁点时务,现在就给你爹写封信,让他不要再痴心妄想了,乖乖待在兖州,等我忙完就去收编。” “我要是不答应你的要求,会怎么样?”蒙抗的声音还是抖的。 孟遇安见他怕成这样,却还是强装勇敢,也有心想逗逗他,摊手作无可奈何状: “那就只有把你交给钟将军,让他好好‘教你做人’。” 钟弼却把孟遇安的话当了真,拍胸脯保证道:“将军放心吧,把这小子交给我,不怕他不写信,我打到他写为止!” “你......”蒙抗咬牙切齿,渍了满眼的泪水,“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蒙抗对孟遇安出言不逊,让钟弼刹时怒了,挥掌就要扇他一耳光,被孟遇安眼疾手快握住了手腕。 孟遇安握着钟弼的手腕,对他轻微摇一下头,而后松开手对蒙抗说: “小兄弟,遇事多动动脑子,不要只会骂人。其实你有很多办法啊,我免费教你一招。” 孟遇安迎着蒙抗愕然无措的神色,泰然自若道: “你可以假意归顺我,主动给你爹写信,但是在信中用一些只有你们父子才知道的求救暗号,或者什么藏头诗之类的,让你爹早做准备。等我去收编兖州时,他再设个圈套拿下我。这不比你在我这儿强行大义凛然、没苦硬吃,要好得多?” “呃......” 蒙抗呆若木鸡,一句话都接不上来;孟遇安看着他,摇头笑出了声: “可惜啊,现在晚了,我帮你想的招你还敢用吗?只能自己再想个新的咯。” 蒙抗终于回过神来,不禁大怒:“你戏弄我!” “欸,这话说得太难听了,”孟遇安轻摆手指,表示否认,“我是看你亲切,才跟你说了这么多,可别会错了意。” 孟遇安案牍繁杂,没空再和蒙抗周旋,就让人把他带下去关押了,但特别吩咐手下,不许欺凌虐待他。 蒙抗被带走后,钟弼仍上前问孟遇安:“要不要我去逼他写信?” 孟遇安笑道:“这么多年了,钟将军还是直肠子、一根筋。他写不写信差别不大,当爹的弄丢了儿子,自己会察觉的,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又道:“你还是快回豫州去吧,当心那个蒙宗主对咱们的地盘有所动作。” 孟遇安的猜想一点也不差。 原本蒙青给蒙抗交代的是,三五天就要汇报一次情况。可眼下已经七八日都没收到从官渡传来的消息了,前两日派出的斥候也说找不到少宗主在哪里。 蒙青这才意识到出事了。 他的心一下子攥紧了,脑中像是有千万根针刺一般,浑身都是酥麻的,仿佛天都塌陷了。 他努力保持着理智和冷静,分析了所有可能的原因,最终得出唯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蒙抗被黄河南岸的孟遇安抓了。 蒙青第一反应是起兵攻打洛阳,但此念头刚起就被自己否决了: 孟遇安在司州有数万大军,还有豫州和荆州的军队可以调动,自己攻打洛阳无异于蚍蜉撼树,不仅救不了蒙抗,还会葬送整个白狼坞。 不能攻打洛阳,又该怎么办呢? 蒙青突然想到了徐州。 徐州夹在青州和兖州之间,而青兖目前都是自己的势力范围。只要能调开豫州的援兵,攻下徐州就不会是一件困难的事。 以徐州作为筹码,或许能换回蒙抗。 蒙青立刻通知白狼坞留守青州的亲信,让他们调集青州军队经过城阳郡,直逼徐州琅琊郡。 又遣出一支数百人的队伍作为调虎离山的疑兵,从陈留大张旗鼓地向西直奔洛阳,以求能吸引豫州的援军。 最后,他自己亲率兖州大军,自西向东攻入琅琊郡,与北面南下的青州军队两面夹击。 这一套计划需要大量人员调动和周密策划,但蒙青仅在几日之内就做出了决断。 他不能接受蒙抗出任何事,每多耽误一天,都是对他多一倍的煎熬。 钟弼押送蒙抗去洛阳后,很快就回到豫州了。但他刚刚到达豫北许昌,就突然收到候骑消息,说陈留有军队向西行进的迹象。 钟弼登时如惊弓之鸟:“不好!这定然是那小子他爹来救儿子了!孟将军有危险!” 未经细查之下,钟弼调起许昌军队,原路折返回去,打算在中牟荥阳一带拦截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