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离见围着的暴民一拥而上,心中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腾起杀戮的欲望和快感。 她向右挥动长枪横扫,似疾风吹散落叶,击倒若干人等;再收枪刺向左边,又似白蛇吐信、蛟龙出海,洞穿数人身体。 未及七八招,已有十余人命丧当场,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这些暴民本就是流人聚集起来的散兵游勇,此时看见自家首领已死,同伴也阵亡了许多,剩下的人便不敢以命相搏,纷纷作鸟兽散了。 冼离驱散走了刺史府门前的乱民,正杀得兴起,欲追穷寇,却又记挂着陆幼薇还在府内,就收枪翻身越墙。 “阿薇!” 刚在府内地面上站稳,冼离就急忙喊出了口,可定睛一看,哪里还有陆幼薇? 靠近府门的各处空空如也,不仅陆幼薇不在这里,就连之前守护在墙垣边缘的仆役都不见了踪影。 冼离呆立在原地,愣神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妙,像离弦的箭一般向后堂冲去。 “这群乌合之众还跟我玩上兵法了!指东打西,调虎离山,这可都是孟将军告诫过我多次的......” 刺史府后堂,陆煊带着陆渊、顾淼、陆槿和陆松躲在这里,陆幼薇持剑守护在门口。 “二妹妹,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要我去帮你?”陆煊拦在父亲妻小面前,冲陆幼薇瑟瑟问道。 陆幼薇转过头来,脸上已溅上了几滴血,剑尖处也在往下滴血——刚才她已经与数人搏斗过了。 “不!你就留在里面看顾好父亲和嫂子,外头有我就行了!” 陆幼薇说完,又有数人从旁边围上来,她连忙挥剑御敌,又逼退了一轮进攻。 可对方毕竟人多势众,刺史府的仆役抵挡不住,已有多人在反抗过程中被杀,府中丫鬟也遭到了暴民的欺侮蹂躏。 尖叫声,哀嚎声,呻吟声响彻后苑,四面惨象更令人不忍直视。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陆幼薇越来越吃力。 她的剑刚刺入一个人的心脏,便有另一人从背后偷袭抱住了她。这时候,第三人从侧面窜出,夺走了她手中的剑。 陆幼薇在两人的合力锁拿之下,失去重心倒在地上。 正面那人压在她身上,瞧着眼前的姑娘如此美貌,在暴力催动之下血脉贲张,一时色心大起,激发起了原始兽欲,当即欲行不轨之事。 那人开始动手撕扯陆幼薇的衣裳,让那些旧年相似场景闪现在陆幼薇脑海中,惹得她骤起大怒: “李允琛我都不怕,我还怕你!” 陆幼薇提膝顶在那人下腹,使那人瞬间疼得龇牙咧嘴,撒开了乱摸的手,捂着自己的下身直诶呦。 另一人看见此景,欲扑上来控制住陆幼薇,突然脑后一声巨响,变成了一尊僵硬的木雕,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原来是陆煊不放心陆幼薇,拿了个烛台从背后敲晕了他。 “二妹妹,你没事吧!”陆煊扔了烛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起陆幼薇。 陆幼薇胡乱系上撕破的衣衫,在陆煊的搀扶下站起来,又立刻推了他一把: “大哥哥怎么出来了!快进去看着父亲和嫂子!” 一句话还未说完,后堂里就传出了顾淼的惊叫声,还有陆槿陆松的哭声。 陆幼薇和陆煊速即跑进后堂,只见有乱民趁陆煊离开之际溜了进去,正在对陆渊、顾淼和两个孩子施暴。 两个孩子摔倒在一旁大哭不止,顾淼挡在孩子们的前面,承接着暴民的殴打。陆渊亦未能幸免,在与暴民拉扯推搡的过程中,被其中一人猛推一把,后脑撞在了梁柱上。 “父亲!” 这一幕正被冲进来的陆幼薇和陆煊看到了。兄妹二人合力解决掉堂中施暴者,陆煊忙去安抚顾淼和两个孩子,陆幼薇则冲向了陆渊。 “父亲!父亲!你怎么样了!” 陆幼薇扶着陆渊靠坐在梁柱旁边,一抬头瞥见柱子上有血迹流淌下来,再一看陆渊后脑,才发现有更多鲜血正在向外涌出。 陆幼薇赶紧撕了一块布为陆渊捂住脑后伤口,引得他一阵钻心疼痛,本就沟壑纵横的脸上隆起了道道山川。 “薇儿......照顾好你哥哥和侄儿......陆家的血脉不能断......” 说完这些话,陆渊气绝身亡。 陆渊已死,可陆幼薇却来不及悲伤,只因有更多暴民闯进了后堂。 陆幼薇手上没了武器,一点自卫和保护他人的能力都没有,几乎已经要绝望了。 好在,冼离及时赶到了。 她一杆长枪,在与阖府众人的全力努力下,两刻钟不到就化解了后堂的危机。 或赶走或杀死在场的所有暴民后,冼离又令仆役和少数府兵严加搜寻府中每一个角落,确保没有可疑人等逗留在这里。 这一场刺史府的混战,持续到日薄西山,才终于结束了噩梦。 冼离维护好陆家整体的安全,才有空来看顾陆幼薇一眼。 陆幼薇衣衫被撕破、满身满脸的血迹,就像不惹尘埃的云端仙子被恶鬼拉扯着堕入地狱,让冼离升起了从未有过的业火: “是谁欺负你的!我去把他碎尸万段!” 说着她就准备提剑出门?戮尸,被陆幼薇拉住了:“阿离,别去了。” 陆渊的死让陆幼薇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短短半个月内,陆幼薇接连失去了父母,此时的心绪坠入了万丈深渊。 在重大的创伤下,她丧失了表达情绪的能力,与寺庙里供奉的泥菩萨没有任何区别。 陆煊早忙着去处理后事了,陆幼薇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冼离看着陆幼薇失魂落魄的样子,扔掉了手中的剑,跪坐在地上,紧紧拥抱着她。 “阿薇,你别这样,你还有我啊......” 冼离的双臂紧实而有力,环绕着陆幼薇,就像一个避风的港湾。 在冼离的簇拥下,陆幼薇梗着的脖子软下来。她一偏头,靠在了冼离的胸膛上。 “阿离,我好累......我在扬州那么多年,都没想着来看一看父母,我是这天底下最不孝顺的女儿......” “你别这么说!”冼离立刻打断了她,“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也是扬州百姓心目中最好的州牧!” 陆幼薇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她伸出手扣上冼离的臂膀,把头埋进她的臂弯,二人在地上静默坐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