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遇安皮笑肉不笑:“那我就多谢太后的美意了。” 独孤晟轻声笑了一下,神色变了两三分:“将军是女人,朕也是女人。这女人当权背后的苦楚,将军一定深有体会。” “你想说什么?”孟遇安问道。 “也没什么,戏言罢了。”独孤晟轻描淡写,“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将军在江南待不下去了,北国的大门永远为将军敞开。” “不劳太后费心。”孟遇安冷若冰霜。 独孤晟款款站起身来,高昂着头颅,只对孟遇安微微颔首致意;孟遇安也站起身来,随意拱手在身前,回了个礼。 随后,两人都没有再说别的话,各自转身向自家的军队走去。 孟遇安走近后,顾修之上前迎接:“怎么样,谈得如何?” “瑕瑜互见,毁誉参半。”孟遇安如是答道。 这个回答已经足以让顾修之放下心来,毕竟北强南弱的前提下,也无法占尽了一切好处。只要能不吃亏,又能保持暂时的和平,就很好了。 “那和亲的事......”顾修之等了半晌,才启齿询问。 “照常。”孟遇安没有一丝犹豫,直接说出了口。 顾修之听后不再言语,沉默了一路都没什么话说,孟遇安心事重重下也没顾上他的情绪。 另一边,尉迟漪也在问独孤太后:“孟遇安可曾对太后无礼?” “她倒不曾无礼,甚至人还有几分可爱,”独孤太后回味笑道,“那种悲悯众生的博爱,就像是壁龛里的神佛。” 尉迟漪听不出独孤太后是真心夸赞还是讽刺,只唯唯称是。 此次南北首脑面晤后,燕祁达成盟约。因面晤地点在洛阳和宛城之间,遂称为“宛洛之盟”。 宛洛之盟的详细条款在随后被双方机要制定出来,包括在两国边境开放榷场通商、驻边军队不得剽掠边民、年节互派使者来朝献礼等。 最重要的是,北燕的和亲使团于三月底即抵达襄阳。 一番简单朝贺后,慕容扶疏入了襄阳的临江王府。孟遇安特别要求,只允许他一个人入府,其余侍者随从一概不留。 因为是和亲,故而也没有什么正式的婚礼,只是让他与孟遇安府中的要紧人物见一见、认识一下,也就罢了。 虽然孟遇安自打慕容扶疏来后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但出于最后的礼貌,还是在他入府当晚勉为其难去探望了他。 慕容扶疏受宠若惊,忙殷勤上前屈身行礼: “扶疏见过殿下。” 直到这时,孟遇安才第一次正式打量他: 果然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皎如玉树临风前,比从前郎艳独绝的阮忱也不逊色,更有胡人眉目深邃的异域风情。 在孟遇安打量慕容扶疏的时候,慕容扶疏也悄悄瞥了孟遇安几眼: 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再年轻俊朗一些,尤其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在她身上看不出柔和婉约的气质,只有让人望而生畏的强大气场。 “‘殿下’这个称呼我不喜欢,你以后还是叫我‘将军’吧。”孟遇安淡淡道。 “是,将军。”慕容扶疏立马改口。 孟遇安向他点头示意一下,转身便欲离开,慕容扶疏在她身后叠声唤道: “将军请留步!” 孟遇安站在门槛前,回眸看向他:“你还有什么事?” 慕容扶疏自少时起就被幽禁,多年习惯了做小伏低、示弱乞怜,在孟遇安面前玩这一套甚是得心应手。 他轻移莲步,缓缓走至孟遇安面前,擅自做主替她关上了房门,而后轻轻拽住了孟遇安的衣袖,将她向内堂床榻带去。 “扶疏既然带着太后的诚意前来,就要尽好自己的本分。”他声音清朗,语带呢喃。 孟遇安将不屑藏进心里,神色平淡问道:“什么本分?” 慕容扶疏方才一直低垂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浅色的眸子像两汪清泉,想把孟遇安吞没淹溺其中: “将军东征西伐,立下不世之功,登上万人之巅——可扶疏能从您的眼睛中看出来,您其实是孤独的。扶疏愿意追随将军、陪伴将军,做您疲惫倦怠时的温柔乡,帮助将军化解这份孤独。” 他一边说着,一边挪动身体,坐的位置越来越靠近孟遇安。 等距离近在咫尺的时候,他伸出葱根玉指,搭上了孟遇安的腰,准备去解她的蹀躞玉带。 还没等他解开一个扣环,孟遇安迅疾出手,一把擒住了他的手腕,捏到自己面前。 孟遇安舞枪弄剑惯了,手上力气大得很,捏得慕容扶疏手腕骨头都快断了,只能卑微求饶: “扶疏做错了什么,请将军直说,扶疏以后一定改正!求将军先放开吧......” 孟遇安无言大力甩开他的手腕,力量带动着他歪倒向一旁,跌落床榻边缘,摔在了地上。 慕容扶疏的手腕上登时青紫一圈。他捂着自己的腕子,坐在地上轻声呻吟。 孟遇安整衣理带,从榻边站起,抬腿便走,路过慕容扶疏时也没有看他一眼。 “将军为何这般不解风情呢。”身后的慕容扶疏委屈说道。 孟遇安转过身,对他说出了今晚最长的一段话: “我收了你,就会善待你;但你也要老老实实,不要动些歪心思。不管你的太后吩咐了你什么事,在我的地界上一律不作数。你既自认是我的人,就要听我的话。明白吗?” 慕容扶疏从地上站起来,向孟遇安走近了几步,话语竟镀上了一层倔强: “扶疏只是想与将军共度良宵,为何就成了‘歪心思’?” 孟遇安笑出声来,弄得慕容扶疏愈发不解。她沉吟片刻,索性决定与他直说: “若是为了肉体之欢,也还轮不到你,别用你们男人那一套来揣测我。” 她踱步返回慕容扶疏身边,吓得他以为又要对自己动武,不自觉后撤几步。 孟遇安刀剑般的目光逼上来,神情严峻道: “我要你的‘良宵’有何用?伤身体的是我,担风险的是我,如此良宵,不要也罢。” 孟遇安的手掌摸上他的脸颊,轻轻拍了两下: “你的模样确实很好,温言软语也很会拿捏人。但我不是好色之徒,也没你想得那么孤独,这些招数以后就别再用了。” 说完,孟遇安径直离开了慕容扶疏的卧房,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