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父子远离朝堂后,余下的朝臣如墙头草一般,尽数依附于孟遇安。李允璟被完全架空,成为了标准的吉祥物。 顾焱战时经顾修之累月明里暗里的劝说,更兼朝廷风云变化下的审时度势,一心倾倒向了孟遇安。 丞相与中书侍郎双双却朝,中书省空虚,孟遇安就把中书省的重担交给了顾焱。 为了防止相权独大的局面发生,孟遇安代李允璟废除了“丞相”这一职位,将相权分散给了各省各部的官员。因此顾焱虽然名义上权掌中书,但实权远不可比拟曾经的陆渊、崔庆之等人。 北燕和益州的祸患解除后,孟遇安暂时坐镇襄阳监国,军政皆系于她一人之身。 贺令昌去世,荆襄军不仅群龙无首,而且损失惨重、溃不成军,孟遇安遂将剩余的荆襄军打散重组、直接编入安华军,并命钟弼和顾修之对其以扬州模式重新训练。 经过这一次军队改组,从前的荆襄军、虎贲禁军、边军等分门别类彻底消失,从此荆扬二州只有安华军。 这段时间孟遇安军政诸事繁杂,几乎应接不暇,荀杳儿也适时来到了孟遇安身边做事。 虽然荀杳儿在襄阳被围时做出了成年人尚且不及的壮举,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孟遇安一开始并没打算真的让她帮什么忙,只是看在与荀元卿的交情以及对这孩子的喜爱上,让她有个学习历练的机会。 可荀杳儿的表现着实让孟遇安对她刮目相看。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博览群书,对军事政治皆有自己独到的观点。 襄阳城破导致城中百姓大多流窜而去,散落在他州他郡数月不见返回。孟遇安询问荀杳儿有无想法,她思考之后如此回答: “杳儿觉得,此时强行召回百姓甚为不妥。城中民房尽数被毁,就算他们回来了,也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倒不如给其他郡县下令,让各地收纳流民,协助他们安家立业。” 荀杳儿说完,觑着孟遇安的脸色,又补充了几句: “还有,将军不是同时也在处理荆扬合流之事吗?这正是一个好由头啊。” 孟遇安饶有兴致:“你继续说。” “一潭死水无风无浪,想去做出改变是很困难的。但如果对这潭死水注入了活水,就会激起涟漪和波涛,有动才有变。杳儿以为,流民正是为死水注入的活水。” 她见孟遇安脸上逐渐显露出赞许之色,更自信了些: “杳儿听顾焱哥哥说过,将军重建建业时便是如此做法,破而后立,在旧格局的废墟中建起了新的高楼广厦。这一次也可以趁机向各郡县颁布新的法条政策,在处置流民问题的同时顺势完成制度的迁移。” 孟遇安对荀杳儿愈发喜爱,由衷夸赞道:“你这样小的年龄,却有如此见地,比你顾荀两位哥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荀杳儿羞涩笑道:“当着将军的面,杳儿班门弄斧,实在惭愧。以后只求将军不吝谆谆教导,让我能紧随将军的步伐!” 从这以后,荀杳儿便留在孟遇安身边做事,亦步亦趋,朝夕不离。 且说贺令娴接受了孟遇安的诚心邀请后,不久即担任荆扬督察使之职,前往扬州建业与陆幼薇协同合作荆扬合流的事。 她这一次赴扬,除了为着公务,还为了贺望北。 蓁儿和贺望北回到建业也快一个月了,只是因为她们长途跋涉、身体虚弱,不宜再次远行,就留在了建业。 现在贺令娴有公务在身,正好可以借此契机去建业与贺望北团聚。 贺家搬去襄阳后,陆幼薇与贺令娴也有多年未见了,正是一叙旧情的时候,互诉想念自不必提。 闲言叙罢,贺令娴问起了一事:“令昌的事,你是怎么跟望北说的?” 陆幼薇听后,唉声叹气道:“好教令娴得知,我还没和望北正经说过呢。那日蓁儿带着她回府,我险些就说漏了嘴,好在糊弄过去了。我想这样的大事,还是娴姐姐亲自去说为好。” 贺令娴垂首沉默,半晌才怅然道:“你说得对,是该我去说。只是望北和令昌最为亲厚,她还这么小就要面对这些事,我实在不忍心。” “那姐姐就缓些说吧,等孩子大了慢慢就自己明白了。”陆幼薇安慰道。 贺令娴觉得有理,于是她随后这样跟贺望北说: “你舅舅去了北边很远很远的地方打仗,要打很多年才能回来。等望北长大了,就可以去北方找舅舅了。” 贺望北四龄孩童,心思纯净质朴,一点儿也没有怀疑贺令娴的话,只拍胸脯承诺道: “等我长大了,就去北方和舅舅一起打仗,帮舅舅把北方抢回来!” 贺令娴有些心酸,眼圈儿微微红了,面上还在支撑着:“好!那望北就乖乖长大,娘亲也等着这一天!” 此来建业,贺令娴在陆幼薇的带领下,对扬州的今昔变化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从前在襄阳只是听人闲言碎语讲起过,果然闻名再多也不如亲自一见,与旧年间真有天壤之别。” 话刚出口,贺令娴心中莫名感慨起来: “要是令昌能早点亲自来扬州一趟,看到了这些变化后,大概也不会一直对遇安心存介怀了吧?” 陆幼薇将扬州兴办医馆学堂、男女均田、改进农具、培育良种等等改革经验尽数与贺令娴分享,还把对外贸易的事也对贺令娴说了。 “南北正在敌对交战,彼此之间也能有军马丝绸的交易吗?”贺令娴颇感意外。 陆幼薇笑道:“令娴不知道,这原不是摆在台面上的事,北燕朝廷大抵是不知晓的。商人重利不重国,发些国难财也是常有的事。” “话虽如此,但总有隐患,”贺令娴分析道,“若有朝一日被北燕朝廷发现了,这种私下的买卖也不能长久。” “那令娴有什么建议吗?”陆幼薇问道。 贺令娴有丘壑在胸,但没有明说,只是莞尔道: “两国外交之事,还是得遇安做主。北燕数次南下均铩羽而归,必定气急败坏却计无所出,遇安也是时候和北边的掌权人打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