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将军,你这样太冒险了。”顾修之劝阻道。 贺令昌全心扑在大祁朝廷和贺望北的安危上,哪里听得进去顾修之的话,一意孤行要去。 天刚蒙蒙亮,贺令昌就点起两千精兵,轻装简行朝南郡奔赴而去。 顾修之成了剩下近四万安华军和荆襄军的统帅,继续在襄阳城郊与宇文锐及的大军彼此虎视眈眈。 由于大军物资实在匮乏,贺令昌在离开前给荆西的徐康发去一封密函,要他运送粮草到襄阳城郊,交付给顾修之。 而他带走的两千精兵,因为要长途奔袭,在走之前几乎用尽了粮草补给,准备破釜沉舟、殊死一搏,不找到皇帝和朝臣就绝不回头。 行军路上,赵副将向贺令昌表达了自己的隐忧: “大将军,我们只带了两千人马,如果宇文锐及率大军前来追击怎么办?” 贺令昌凝眉道:“那就只能拜托顾兄弟可以把燕军主力拦在襄阳城郊的正面战场上了。” “如果他拦不住呢?”赵副将停顿一下,犹豫道,“或者......如果他根本就不想拦呢?” “你是什么意思?”贺令昌侧目看向赵副将。 赵副将吞吞吐吐:“遇安姑娘对末将有救命之恩,末将相信她不会存心害您......可那个姓顾的小子,长了一副聪明样,一看就没安好心。他这次来,未尝没有存了吞并荆州的肖想......” “我既然把荆襄军主力的领导权交给他,就要完全信任他,”贺令昌道,“这样的话以后你不必再说了。” “是,末将知道了。”赵副将垂首。 且说宇文锐及亲率部队在行宫中搜寻两天,也没有发现皇帝和任何大臣的踪影,而后又在襄阳城中挨家挨户查找,还是没有找到。 他逐渐开始怀疑,大祁朝廷诸人已经暗中溜走了。 “难道那两个小子在城郊和我酣战多日,是为了给他们的皇帝和大臣们打掩护吗?” 宇文锐及愈这样想,就愈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命令燕军撤出襄阳城,向四周广撒网寻觅可疑的痕迹。 率先被发现的异常情况,便是对面的贺令昌消失了。 宇文锐及一开始以为是贺顾布置的疑阵,特意派了各路侦查斥候多番查探,得到的回报都说没有看到贺令昌。 “他会去哪儿了呢?” 荆西的陆焕和李允瑛早就撤军了,现在也没有再次进攻,贺令昌一定不可能去了荆西。 在宇文锐及看来,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贺令昌去保护大祁皇帝了。 想到这一点,宇文锐及立即决定前去追击。只要能发现贺令昌的去向,就可以找到大祁皇帝。 他逐渐减少投入在城郊与顾修之作战的兵力,将兵锋转向贺令昌行军轨迹留下的蛛丝马迹。 这样的转变被顾修之敏锐地觉察到了。 他立刻意识到,宇文锐及不想与他恋战,只想去追贺令昌、去抓到皇帝和朝臣,以彻底灭亡大祁。 顾修之虽然有意帮孟遇安拓展疆土,但他深知一旦让北燕对朝廷得手,荆州就会立刻沦丧。因此,他依然愿意全力帮助贺令昌拖延时间。 荆西三郡的粮草还没有送到,余粮又被用尽,顾修之所率安华军与荆襄军食不果腹、人困马乏,实在难以维持强力作战。 但为了给贺令昌争取时间,顾修之还是尽量周转起军队,又与宇文锐及交战了几次。 宇文锐及的燕军刚在襄阳城中获取过补给,状态面貌远非顾修之的军队可比,每次交战都轻而易举地胜利了。 顾修之百般挣挫,也没能拦住宇文锐及,还是让他放出了不少兵力去追击贺令昌。 军中怨声载道,几乎要引起哗变,顾修之也近乎绝望了。 可这份绝望很快就被一声雷霆之震彻底击碎。 孟遇安,带着她的火蒺藜,带着四万安华军,从日升的方向踏光而来。 正欲将顾修之军队围而群歼的宇文锐及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这雷霆之震炸蒙了头脑。 炮火的轰鸣声还在持续着,伴随着燕军士兵的惨叫。 从来没有人见识过这种武器,北燕人甚至包括中原人都以为这是妖术引来了天雷。 不到半个时辰,北燕便已溃不成军。 宇文锐及紧急召集剩余军队排成一字长蛇阵,以躲避炮火的放射性群体攻击。 因所带的火蒺藜数量有限,孟遇安不想无故浪费,就暂时停止了火力压制。 她挥枪示意炮火手退下,自己策马上前,对着宇文锐及自信笑道: “宇文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宇文锐及看到孟遇安,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几近咬碎满口钢牙: “是你!” 孟遇安挺枪遥遥指向宇文锐及,正色厉声道: “北燕南侵,天理不容!连上苍都降下天谴惩罚你们!还不快滚!” 不等孟遇安说完,宇文锐及自己就先下达了撤退的指令,率军一溜烟向北逃往宛城去了。 孟遇安策马冲到顾修之身边,右腿轻跨,矫健下马,跑过去扶着顾修之: “怎么样,你没事吧?” 顾修之快两日未曾进食,连续作战数个时辰,险些晕倒在孟遇安面前。 孟遇安扶着他坐在地上,又命令钟弼赶紧将随军所带吃食分发给襄阳城外的安华军和荆襄军。 她拿出一块面饼,亲手喂给顾修之;因怕他噎着,又给他喂水。 顾修之缓过精神来,气息虚弱地问道: “你不是在扬州吗?怎么亲自过来了,还带来了大军,扬州被北燕偷袭怎么办?” 孟遇安用手抚摸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眉头蹙起来,带着轻微的责怪: “你是死也不愿意向我传信请求支援吗?我要是不主动过来,你还真准备‘士为知己者死,虽死不悔’呢?” 顾修之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孟遇安继续道:“至于扬州被北燕偷袭,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要不是豫州和徐州跟建业隔江相望的大批燕军突然调离,我也不能这么快就猜到荆州的情况。” 顾修之点点头,放下心来。 可这心还没放下须臾,就又揪了起来。顾修之一把抓住孟遇安的手腕,吃力说道: “贺将军......” 孟遇安闻言,如惊弓之鸟,忙问道: “令昌?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