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疲惫的面孔呈现出了惊惶的神色: “孟遇安,你要干什么?” 孟遇安手中仍然高擎着剑,只是侧过来脸睥睨着陆渊道: “我要去定乾宫,调动虎贲禁军,把北燕人赶出建业。” “你疯了!”陆渊呵斥道。 孟遇安返回陆府的消息不胫而走,贺夫人、陆煊、陆煜、陆幼芷、顾淼并诸多管事婢仆,凡是睡醒起身了的,都渐次来到陆渊的房间围观。 众人到时,正撞见孟遇安说去定乾宫的事。 陆煊上前说道:“你怎么调动?我身为丹阳郡守,尚且没有调动兵力的权力;你现在一介白身,还能做什么呢?” 孟遇安把剑收回剑鞘,把持在手里,横在众人面前: “这是贺令昌的剑,虎贲禁军定然认识。” 陆煊无奈道:“你不要太天真了,仅凭一把剑怎么可能调动禁军呢!更何况令昌已经不是虎贲中郎将了。” 孟遇安心中也没有完全的底气,她把剑紧紧攥在手里,慨叹道: “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这时,陆煜走上来,与陆煊并肩而立,对孟遇安说道: “遇安,你尽管去试,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孟遇安看着陆煜,只觉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似竹林七贤一般消极避世的颓唐公子,竟比陆煊还多了几分担当。 “丞相,大公子,二公子,若真能调动禁军、救出太子,建业城中必定大乱。遇安恳请诸位可以动用陆家的部曲佃客,维护城内稳定与治安。” 言罢,又对贺夫人、陆幼芷和顾淼道: “夫人,大小姐,大少夫人,请你们守好宅院,保护好府中家眷还有孩子们。必要时,也请不要吝惜财帛钱粮周济逃难的流民。” 说完这一切,孟遇安看向顾修之,神情苍凉悲壮,甚至有种视死如归的无憾感: “修之,你出城去吧。给徐康将军报个信,若他愿意来,待城门打开后尽可以进城参战;若他不想自己的队伍做杯水车薪的无谓牺牲,那就分出几波人,分别去扬州其他郡求援吧。” 她垂下眼眸,对顾修之作了最后的告别: “接下来,就麻烦你再做一次千里信使,回襄阳把情况告诉令昌,让他相机决断吧。” 顾修之站在原地,炽热的目光锁在孟遇安身上,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我可以出城去找徐将军,但我绝不会回襄阳。” 孟遇安不解:“为什么?” 顾修之道:“徐将军带了二百多人,派谁回襄阳不是回,为何一定要我回?你留在这里舍生忘死,我又怎能贪生怕死。” “修之......”孟遇安眉宇凝怨,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幼芷惯会鉴貌辨色,走过来挽起孟遇安的手臂道: “这位小兄弟我们虽然不认得,但说的话能看出是个义薄云天之人。遇安,就让他陪着你吧,两个人互相照看着,也安全些。” 孟遇安无言挪开了目光,复又看向众人道: “白日里太招摇,我们晚上再去。在行动前,还望大家保守秘密,不要走漏了风声。朝里投降派太多,若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横加干预的。” 孟遇安和顾修之在陆府休憩了一个白日,于子夜出发,准备夜探定乾宫。 “修之,定乾宫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出城与徐康汇合去吧。”孟遇安道。 顾修之闻之,惴惴不安道:“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要是被当做刺客抓了怎么办?还是我先陪你进宫,然后我再出城。” 孟遇安淡然一笑:“你陪我进宫,那就是我们两个被当做一对刺客抓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说笑了。”平时一惯举重若轻的顾修之,此刻也表露出了焦虑的神色。 孟遇安和顾修之站在月下,明暗影绰的灯火照得他们的脸也忽明忽暗的。 “我正是因为知道此行险峻,才更不能让你和我一起。” 顾修之听了这句话,面上颇有动容之色,刚想说些什么,又见孟遇安继续说道: “如果你我都陷在定乾宫里,就没有人能向城外传递消息了。即使徐康再派人进来,或是陆家派人出去,势必会耽误很多救援时间。因此,我们必须现在就分头行动,你能明白吗修之?” 这些话虽然也是大义凛然的,但顾修之方才动容的神色倏忽黯淡了些下来,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在里面。 他叹了一口气,握住孟遇安的手,认真说道: “好,我听你的。但你得保证,要活着回来啊!” 孟遇安笑道:“好,我保证。” 说完,孟遇安转身便要走,可顾修之拉着她的手还是没有松开。孟遇安的右臂被向后扯起来,整个人被迫停顿在了原处。 孟遇安背对着顾修之,右臂向后悬停在空中,不觉怔住了。 她先是缓慢回眸,又逐渐转过身来,愣愣地看着顾修之,大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了?”孟遇安柔声问道。 顾修之一双星眸亮晶晶的,倒映出毕剥摇曳的火光。他嘴唇蠕动了许久,才声音颤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