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幼薇见孟遇安的反应如此平淡,不禁讶然: “遇安,你......你愿意?” 孟遇安视之若等闲:“太子决定好的事情,只是让你来通知我,我哪里还有拒绝的权利呢?” “我们未必非要委曲求全,还可以继续查下去,直到真相水落石出!”陆幼薇道。 孟遇安眸中神色寂寥如松生空谷。她透过窗栅,看着晴空上成人成一的雁队,渺然道: “已经半个月了,能查出来早就查出来了。拖得越久,对手就越能把证据残痕处理干净,很难再抓到破绽了。” 她垂下眼眸,又道:“况他们一点儿也不愿意去调查玉无瑕和谢凝之,摆明了是不相信我的话。既然不信任我,也必然不会保我。他们想怎样处置我,我听从就是了。” 陆幼薇握住孟遇安的手,疼惜道:“遇安,你不要这么悲观啊。” 孟遇安抽出手,反握住陆幼薇的手:“令昌为了我,连名节、前程、甚至生命都可以视若鸿毛,我又岂能惜身顾命?况且不过是嫁给他而已,算什么大事。” 陆幼薇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轻轻问道: “你不会是早对贺令昌心有所属,所以才答应得这般干脆?” 孟遇安失笑:“别人不懂我也就罢了,怎么连幼薇你也会做出这等猜想呢?” 她松开了陆幼薇的手,攥成拳头压在自己心口处: “我这颗心,早就没了那些情情爱爱,而且婚姻这东西有什么好向往的,我大概在上辈子就已经看清了。” 陆幼薇问道:“所以你只是为了义气吗?” “为了义气,也为了别的。”孟遇安出神道,“定乾宫就算表面上装饰得再金碧辉煌,也掩盖不了它腐烂的底子了。” 说着,孟遇安的双目逐渐明亮起来,话语也变得坚韧笃定: “我要走出去!” “可你走出去了,我怎么办呢?” 陆幼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孟遇安收回飘飖的神思,茫然地看着她。 孟遇安从来没有在陆幼薇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遑急、恐惧、失望、还有一点隐秘的心碎。 “幼薇你怎么了?” 孟遇安的话问住了陆幼薇。是啊,她怎么了?陆幼薇也对自己的反应不能完全理解——但她知道,自己内心是不愿意孟遇安嫁给贺令昌的。 陆幼薇迎着孟遇安灼热的疑问眼光,像是被看穿了心思似的失魂落魄,低声啜泣道: “你是发过誓的。” 孟遇安怔住:“我发过......什么誓呢?” 她居然忘了?那个陪伴支撑着陆幼薇度过了日夜深宫寂寞的誓言,居然被孟遇安忘记了。 “我孟遇安发誓,此生必不背弃陆幼薇。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陆幼薇一字一句地把孟遇安曾经的话重复给她听,终于勾起了孟遇安的记忆。 这是在她们入宫前结为金兰、正式以彼此名字称呼对方的那天,孟遇安对陆幼薇说过的誓言。 “不错,这是我说过的。可我并没有背弃你啊幼薇!” 陆幼薇的笑依然明媚,但睫毛尖挂着泪珠儿,眼神中全是悲伤: “可你要走了,你要离开了。你这一去,就再也不能和我在一起了。” “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可现在你要嫁给贺令昌了,你要去陪着他了!” 陆幼薇的话让孟遇安猝不及防。孟遇安知道陆幼薇在意自己,但没想到她能这么在意自己。 “幼薇......” 陆幼薇突然扑进孟遇安怀里,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倏忽之间就落下泪来: “我总是想问你,可却不知道该如何问你:我在你心里究竟是怎样的?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 孟遇安轻抚着陆幼薇的后脑和脖颈,掌心掠过她绸缎似的秀发,温柔而坚定地说道: “幼薇,我心里一直有你,你是我愿意拼尽全力去保护的人,可令昌也是啊。” 陆幼薇抱着孟遇安的力道又大了些,双臂环绕着箍在她身上,若藤缠老树难分难舍: “这个金丝笼困住了我,我是永远也出不去了。但只要有你在,生活总还是有些盼头。我不想失去你。” 孟遇安很是用了些力气,才把陆幼薇的手从自己身上掰下来,而后双手握着她的肩膀,与她近在咫尺地对视着: “你不会失去我的。幼薇我保证,我这一去只是暂时的,我们还会有重逢的时候。希望到那时,我们不需要像在宫里一样如履薄冰地活着,我们可以有新的生活。” 陆幼薇凝视着孟遇安,双眉颦蹙,双眼微红: “真的会有这一天吗?” “我相信。” 孟遇安的话字字铿锵,让陆幼薇控制不住去相信的心。 陆幼薇的目光与孟遇安的目光交融在一起,像水与火相遇,迸发出炽烈的腾腾蒸汽。 蒸汽愈浓,氛围愈氤氲,交杂着彼此熟悉的熏蒸衣物的残香,愈使人意乱情迷。 陆幼薇眼前的孟遇安变得朦胧起来,脸颊的轮廓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她好像不再是一个真实的人,而是一个在陆幼薇的梦里才会出现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