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孟遇安还想再做最后一次挣扎。 她找到贺夫人,劝道:“我之前听夫人说,二公子至今未娶,是因为大公子也未娶,弟弟不能越在了哥哥前头。” “那大小姐是不是也不应该在大公子娶亲之前就先嫁人呢?” 贺夫人没想到孟遇安一个丫鬟会来跟她说这事,有些惊诧,不过也没生气,反而耐心解释道: “男子加冠而娶,女子及笄而嫁,这男女婚嫁的年龄本就不同,女儿家在哥哥娶亲前出嫁也很常见。” “更何况你大小姐本是二叔家的女儿,他家大公子焕儿早已娶亲,焕儿的妹妹嫁人不是很合理吗?” 孟遇安本想先来个缓兵之计,然后再把道理慢慢说与陆幼芷,好好跟她分析利弊,想着她过了上头这阵就能想通了。 但现在贺夫人直接堵死了这条路,看来陆幼芷是非嫁不可了。 对了,还有陆老夫人! 孟遇安突然想到,还可以去求陆家祖母。之前她不想调去陆煜房中伺候,就是求了陆家祖母才摆平的,现在也可以去试一试。 孟遇安风风火火找到陆家祖母,条理清晰地把前因后果都讲清楚了,最后恳求陆家祖母可以出手阻止这场婚姻。 但让孟遇安没想到的是,陆家祖母依然非常淡定。 孟遇安急切问道:“老夫人难道就不怕误了大小姐终身?” 陆家祖母靠在榻上,缓缓睁开眼睛,慢条斯理道: “芷儿同意,她父亲同意,谢家同意,偏你不同意。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孟遇安解释道:“非是我因着什么一己私利才不同意,而是确实那谢凝之并非良人啊。” 陆家祖母仍又闭眼,沉默了半晌,复睁开眼睛:“该来的谁也挡不住,还是自在无为的好啊。” 孟遇安不愿放弃:“可老夫人现在可以挡住,只要您发话,二老爷毕竟是您的儿子,他会听从您的话的!” 陆家祖母微微一笑,悠然道:“挡得住一件,挡不住一千。向江河中投一枚石子,难道就能改变江河的流向了吗?” 孟遇安呆若木鸡。 她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帮助她留在陆幼薇房中的老夫人,也不敢相信这是那个说出“不想去就是不想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的老夫人。 面前的人对孟遇安来说很是陌生,这一次她仿佛从孟遇安眼中一个比现代人还开明的人,变成了最封建的那一个。 陆家祖母似是也发觉了孟遇安的异样情绪,平静道: “之后你会明白的。有些事,如果超出了这个时代,不要强求。强求的结果只会引来更大的灾难。” 孟遇安此时心里一团乱麻,陆家祖母的话就像耳边风一样,她根本就没听在心里。 四月初二,黄道吉日,宜嫁娶。 这一天,谢家上门迎亲。黄昏时分,两乘墨车自长街而来,谢凝之身穿绛红吉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春光满面。 陆幼芷早些时候便已经梳妆打扮好了。她穿一身大红汉制曲裾,身披鹤氅,手拿团扇覆面,缓步走向婚车。 扶陆幼芷上车后,谢家的迎亲队伍浩浩汤汤,一路上鼓乐齐鸣,长扬而去。 笙箫鼓瑟的奏鸣声逐渐淡去,陆家送亲的人群也慢慢散去了。 只有孟遇安还站在大门口,望着远去的迎亲队伍,心里很不是滋味。 陆幼薇走过来,把手搭在孟遇安肩上,绵言细语道: “好了遇安,不要再多想了。你已经做到了一切你能做的事,就不要再自责了。” 孟遇安转过来,面带惆怅地对陆幼薇说:“我倒不是有多自责,只是担心大小姐此去,将来会受苦。” 陆幼薇宽慰她道:“纵然如你所说,那谢凝之先于烟花有染,后矢口撒谎,但大姐姐毕竟家世显赫,她若受了气,二叔叔也不会放过谢家的。” 孟遇安听了陆幼薇的话,稍稍放下心来。门阀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陆渊不关心侄女,那陆澄总要为自己的女儿撑腰。 陆幼芷嫁去谢家还没几日,陆家就又迎来了喜事。 陆煊和顾淼在曲水流觞宴上一见钟情,双方家长也都十分满意,这亲事很快便定下了。 四月初八,便是顾淼嫁到陆家的日子。 陆渊毕竟是丞相,长子娶新妇的规格要比御史中丞谢家高出很多。 大祁婚嫁风俗,仍守“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和亲迎。 早在大婚当日前七天,六礼中的前五礼就已经进行完毕,只待迎亲。 与送嫁女儿不同,迎亲的陆家在府内张灯结彩、绘鸾绣凤,整个府宅呈现出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 婚期当日,丞相府高朋满座、宾客如云,其喧闹之景与平时的肃穆庄严自是不同。 陆幼薇和陆幼菡作为陆家未嫁女,也参加了婚宴,因此孟遇安得以沾光作为侍女来到现场。 这不来则已,一来孟遇安便看到了一个人。 此人正是卫幽兰心心念念之人,豫章阮氏的阮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