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再次赶到富城知府衙门时,已是天光大亮。 只见衙门口又多了不少人,不纯粹是商贾,连一些平头百姓都跑来看热闹,有些人听商人们哭诉,也跟着帮商贾们喊冤。 有人说:“他们的货被劫了!我们老百姓连买点针头线脑的都买不到,这富城的物价蹭蹭地上涨,我们也快没活路了,大人们,你们到底管不管?” 也有人喊:“都说官逼民反,你们当官的把我们往死里逼,我们活不下去了,你们也没好日子过!” 有人举着拳头,带头喊口号:“我们请求知府大人立刻派兵剿灭阎王寨!” “对!剿灭阎王寨!” 一时间,人声鼎沸,都高喊着:“剿灭阎王寨!剿灭阎王寨!” 侍书紧锁眉头,趁着衙役们都在劝说激动的百姓们,急忙飞身蹿入围墙,很快就来到正堂门口。 衙门正堂,王道定被几个下属围着,也正火烧眉毛。 “你们围着我有什么用?我都跟你们说了,贤王有令,让我们先按兵不动,等他的消息,我敢不听吗?” 侍书走进正堂,王道定一眼看到侍书,就像看到了救星,推开众人,三步两步就冲到侍书面前。 “王爷有什么吩咐?” 侍书朝王道定和各位大人拱了拱手。 “各位大人稍安勿躁!王爷有令,让王大人立刻带兵前往骄阳峪!” 王道定还没说话,一旁的同知已经双手向天上伸着,仰天大呼:“王爷英明!早该捣了那土匪窝!” 侍书瞪了同知一眼,看向王道定。 “王爷的意思不是让您带兵去剿灭,而是保护,保护骄阳峪里那些无辜的百姓!但表面上,您要装作是去行剿灭之计,先稳住富城的商户,拖上一段时日。既然这些商户口口声声阎王寨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穷凶恶极,当然也就不是那么好攻下来的!” 王道定惊疑不定:“那王爷接下来要怎么办?” 侍书道:“属下下山时,王爷已经亲自押送那个被唤作阎王爷的匪首,还有另外一名重犯,快马加鞭前往栎阳,交由刑部衙门审理。您放心,有诚王殿下坐镇,会很快有个结果。” 王道定和府衙的主事们,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王道定向侍书保证。 “本官懂了,拖字诀嘛!好说好说!在本官的运筹帷幄之下,拖个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侍书赞赏地看着王道定,拱了拱手。 “王爷果然所言非虚,王大人好手段,那在下告辞,还要赶去跟王爷会和!” 此时,通往栎阳的官道上,赵萱策马在前面疾驰,冬天赶着马车紧随其后。 马车里,顾章华快被颠散了架,他看向坐在对面,面色苍白,紧咬着牙关强撑着的小医仙。 “姑娘,你其实不必跟我们一起去栎阳。” 坐在小医仙身边的郝熊,抬起屁股用手揉了揉。 “就是,医术好不代表身子骨硬实,我这皮糙肉厚的,都快坚持不住了!” 小医仙咬着嘴唇,低声说了句。 “骄阳峪小一辈里,数我年纪最大,郝熊和花花,还有冬天,都比我小,我算是他们的姐姐,不跟着,我不放心。” 顾章华由衷道:“你是个好姐姐。” 顾章华掀开车帘,喊了声冬天。 “跟你们大当家说一声,前面找个凉快点儿的地方,咱们歇一歇,喘口气,顺便等等侍书!” 不一会儿,赵萱就在一条小河边下了马,她蹲下身,双手捧起河水喝了口,清凉甘甜,这才起身朝后面行驶过来的马车喊道。 “就这里吧,河水挺干净的,旁边就是小树林,咱们找个树荫底下歇歇脚!” 顾章华和郝熊、小医仙陆续下了马车。 顾章华揉着腰,腿都快不听使唤了,一瘸一拐地走到河边,蹲下身,慢慢地洗着手。 郝熊一眼就瞧见树上的野果,跳着脚就去摘。 冬天分了半个饼递给小医仙,小医仙拿着饼,找了块平整些的大石头,坐在上面啃着饼,又拿出了医书看。 赵萱见冬天落了单,悄悄把冬天拉到一棵大树后。 冬天啃着半个饼,满脸疑惑。 “大当家,咋啦?” 赵萱清清嗓子,斟酌着用词。 “我有一事不明……” “大当家请说。” “昨晚上就你带着你们巡山小队的几个人没喝酒,对吧?” 冬天把剩下的饼塞进嘴里,嚼了嚼:“没错。” 赵萱把一只胳膊撑在树干上,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凑近冬天,悄声问。 “那你偷偷跟我说说,我是怎么跟王爷睡到一张床上的?” 冬天毫无防备,大当家会问这么个奇葩的问题,一口饼咽了半截腰,差点没被噎死,弯着腰,干呕了半天,最后吐出一滩子饼渣,才算缓过气来。 赵萱看着地上那一滩呕吐物,还嫌弃呢。 “浪费。” 冬天抹着嘴:“那要不我捡起来吃了?” “你就别恶心我了!我问你话呢!” 冬天死死盯着赵萱的脸:“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 冬天背靠着树干,两手抱胸。 “那我可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话说我巡山回来,大家伙都陆续回去睡了,就您和王爷坐在那儿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我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反正您一直喊小五小五的,也不知道喊谁,王爷也一直萱姐姐萱姐姐叫着,也不知叫的哪家姑娘的魂儿,后来您就勾着王爷的脖子带着王爷回屋了。” “然后呢?” 冬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捏着。 “大当家,我真没……真没听墙角的毛病……” “那你到底是听了还是没听?” 冬天急忙举起手:“我发誓!没听!绝对没听!” 赵萱瞪了冬天一眼。 “你发誓,我也得信,那就是说屋里没发出什么动静?” “大当家的,您不会连您自己干了些什么都忘了吧?昨晚上屋里就您和王爷两个人,您要是忘了,那就只有去问王爷了。” 冬天说完就撒丫子跑开。 赵萱患得患失地揪着地上的野草,叼了一根在嘴里,躺在草地上,头枕着胳膊,翘着二郎腿晃悠着,心想,无论发生了什么,反正没第三个人知道,顾章华要说出什么狗屁话来,她不认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