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倒吧，我儿子咋说那也是正式工人呢，我家那三儿两女，三个儿子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俩闺女也都出嫁了，生活都不错，周围谁不羡慕。 要我说，小周本人虽然不错，可家庭条件不好啊，而且老周他们老两口子没儿子，只得了五个闺女，这往后养老还不是得指着姑爷么。” 赵大叔虽说挺稀罕周锦新，可这话里还是对着周家没儿子这件事儿，有着骨子里的轻蔑。 “要我说，要是闺女争气，那跟儿子也没啥区别，我家俩儿子，也没一个能当上劳模，先进个人的。” 王队长想着今天那些站在台上接受领导颁发奖状的人就觉得羡慕。 他干了一辈子，自认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也没能受到领导的重视。 “那可不一样，还是儿子能担事儿。 哎呦都这个点了，我得回去了，我家老二还说今天中午要回家跟我喝一杯呢，我得赶紧走了。” 赵大叔说着跟王队长打了个招呼就赶紧跑走了。 周锦新拿着奖状和奖品回到队上的时候，正好听见了王队长和赵大叔的对话。 也没不高兴，人家爱怎么想那是他自己的事，何必为了这种事情生气。 “队长我回来了。” 她假装没听见，只淡淡的说了声回来了。 “小周啊，今天开表彰会，所以没安排活，你一会儿要是没事儿，早点回去吧，也跟你爸说说你得了奖状的事儿，让他也高兴高兴。” 王队长看了眼老赵离开的方向，心里想着，得亏他走的是时候，要是被小周听见，总归不大好。 “那行，队长我先回去啊。” 周锦新笑着告别，把奖状拿回家，她爸肯定能高兴，周锦新心里想着，脚上的步伐也是越走越快。 没两天就要毕业考试了，她回家还得抽空复习复习。 …… “哎呦，周家婶子你咋还在这捡焦子呢，我听说你闺女今天可出了大风头了，在全段工人面前演讲，说的可好了。 段长还亲自给她发了奖状和奖品，听说是立了啥功了呢。” 姚亚文正顶着大太阳在食堂后门翻倒出来的煤渣子，挑着那些没燃烧尽的捡回去还能再烧上一会儿。 平时不在意，一年下来也能省下不少煤呢。 “啥立功，她一个丫头片子，还是个干力气活的苦大力，能立啥功啊，备不住是搞错了。” 刚听那人说完之后还愣了一下，她闺女，她家哪个闺女？ 哦，段上的事儿，那就一个大闺女。 她大闺女那是在工程队出力气干活的，能立啥功。 “啊？是么？我咋听说就是你家大丫头呢，那可能是人家看差了吧。” 那人见姚亚文还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模样，想着要是真的她这当妈的咋可能不知道呢，估计是那人看差了吧。 俩人又闲聊了几句，姚亚文挎着有些重量的土筐就回了家。 “妈回来了，这大热的天，你就别去捡焦子了。” 周锦新见到满头汗一脸通红的姚亚文劝了句。 “那能行么，这天天去捡点，能烧个把月呢，冬天少买多少煤，能省多少钱？ 这过日子就得省着过。 对了，我刚捡焦子的时候，碰见你李婶，你猜她跟我说啥？ 她说听人家说你今天参加段上的表彰大会，还发言了，说是立了啥功，段长还亲自给你发了奖状。” 姚亚文进了屋，喝了一口早就晾在茶缸子里的凉白开，缓了口气才接着说。 “你说这人，我跟她说肯定是看错了，她还说不应该啊。 我自家的闺女我还不知道？” 说着就上了炕，将躺在炕上大半天的周老头扶了起来，给他后背放了个枕头，让他靠坐在炕上。 “妈，李婶没听错，是我。”周锦新看她妈把周老头扶起来，赶紧也脱鞋上了炕，一边给他爸按摩腿脚一边说。 这腿长期不活动容易肌肉萎缩，每日里都得给活动上几次，才能保持肌肉的活性。 “我就说吧。 啥？ 是你？ 你你你……” 姚亚文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待到她反应过来，简直惊了。 啥玩意？她闺女说，那是她。 是她在全段几百人面前演讲了？ 不对，她刚才听李婶说她闺女是立功了才受了表彰的。 这才上班几天啊，能立啥功？ “你这孩子，你咋没跟我说呢？ 到底咋回事儿，你倒是说说啊。” 她都迫不及待了，拍掉了周锦新还在给周老头按摩腿的手，着急的问。 “我早上不是跟你说了，你说你不去的么。 也没啥，就是那天去出去干活，正好赶上一辆拖拉机坏在了铁路道口。 当时电话线路坏了，联系不上调度，拖拉机又动不了，而且火车马上就过来了，时间可是紧急的很。 我就跟我们队上的人，跟那边大队上来帮忙的大家伙一起把拖拉机挪开了。” 周锦新简单的说了下事情经过，而且故意淡化了自己在这件事情里起到的重要作用。 说的是她帮着他们工程队的人和那边生产大队上的人，把车给挪开了。 “就这？”姚亚文一脸疑惑。 在她听来，跟着大家伙一起帮着把拖拉机挪开了，她这细胳膊细腿的闺女也就是帮着喊了个加油的份儿吧？ 这加油喊得好，莫不是也能算是立功了？ “奖状呢？发啥奖品了？”姚亚文看着周锦新两手空空的，也没拿啥东西，这才问。 奖状放厨房里了，奖品，呐桌上呢。 周锦新手一指刚才姚老太喝水用的搪瓷杯子。 “啊？就，这就是？” 姚亚文拿起来仔细看，只见白色印花的搪瓷缸子背面还印着大大的红字“奖给先进工作者”还有个铁路标识。 她稀罕的摸了摸，赶紧将缸子里的水都给倒在了另一个大茶缸子里，又把这个搪瓷缸子端端正正的摆在了柜子上，又回身往厨房去了，想找奖状。 “奖状呢，放哪了？”姚亚文四下看了一圈，没找到，这才回头问。 “跟报纸放一起了。”周锦新抬头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