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意识到皇帝的心思，总觉有什么事被自己忽略了。 她迅速转动脑子想要把这件事想起来，可惜她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只能垂下头，用卷又翘的睫毛遮住眼眸深处的情绪转变。 “儿媳没有撒谎，父皇若是不信，可以询问安晴长公主。” 见太子妃不改口，皇帝深深地看她一眼，语气莫名道：“太子若知你的事，定会方寸大乱。” 太子妃整颗心如坠冰窖，垂下的手指颤抖不停。 她隐约猜到皇帝的深意，却宁愿自己没有猜到。 扑通一声，太子妃泪流满面地跪在皇帝的面前，声音哽咽道：“儿媳不敢撒谎，请父皇明鉴。” 太子是重要，可当皇后死去的那一瞬，太子妃就知道自己跟太子再无可能，除非太子的身世被曝光。 可如此一来，太子情何以堪？皇帝也会被人耻笑，皇帝膝下的众多皇子怕是要把太子视为仇敌。 太子妃是在意太子，然而那份在意比不上家族，也比不上她自己，所以太子妃宁愿舍弃太子，也不愿皇帝用自己为饵威逼太子。 她想趁这机会让皇帝彻底厌弃皇后，从而让皇后的死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不让皇帝有利用皇后之死兴风作浪的可能。 就算这么做会让她搭上一条命，太子妃也甘之如饴。 皇帝一眼看透太子妃的心思，心中火气不住地往上冒，在即将化为恶毒言语喷射而出时，又被他强行吞咽下去。 “既是如此，朕成全你，只盼承恩公能感念你的一片心。” 皇帝说罢，示意几个侍卫把太子妃带下去，便直视徐清露。 “朕早就听说了你的事迹，本想着让太子去见你一见，不想西境出了事，太子只能先去西境镇压赫赫，无法见你一面。” 徐清露听着皇帝的话，只觉得他惺惺作态，脸色变得极冷。 “我也没想到太子连洛阳城都没进就跑到危机四伏的边境去了，由此可见，你这个做父皇的有多厌恶太子。” 还准备让太子来见她？明明皇帝对太子的厌恶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他怎么就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看起来很好骗吗？ “你很关心太子？这么说你见过太子了。”皇帝的目光平静又淡然。 “见过一面。”徐清露没有隐瞒，很干脆地承认。 她的干脆出乎皇帝的预料，皇帝愣了一会，语气充满疑惑道：“只见了一面，你就这么关心太子？” “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徐清露面露讽刺，“我如你所愿 你却难以置信，怎么着？皇后是在你耳边说了什么，才让你这么质疑着我。” “你既对我有所质疑，那又为何要让皇后配合你生下一个太子？在你的心里太子究竟算什么？一枚棋子，还是一块踏脚石？” “太子的出现可是帮了你不少的忙，你不念着这一点对他好一些，却将其他的皇子抬起来，让他们跟太子打擂台，自己私底下去帮助这些皇子，让太子的处境岌岌可危，使得太子不得不想尽办法稳固自己的地位。” “皇帝啊，你的心实在是太狠了，太子摊上你这么一个父亲，委实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徐清露饶有兴致地说到这儿，方收敛神色，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皇帝。 但见他的面容从容平静，一点都没有因自己的话而生出起伏，徐清露忽然有些挫败。 皇帝的脸皮比她想得还要厚，且就在这时她的人都败了，她已经成为皇帝的手下败将，若再试探皇帝，只会让自己成为一个跳梁小丑供皇帝发笑。 徐清露虽打算试探皇帝，弄清他对太子的真正态度，并尝试了解一下太子的生母是谁，但皇帝不配合，她再有心，在没有人保护时，她也不愿继续下去。 “安晴之前还说太子妃跟皇后一样冷心冷肺，但我觉得她们姑侄都像你，太子作为你的儿子真悲哀。” 幽幽叹一口气，徐清露的眼神有些飘忽，像是想要通过层层宫墙把视线投到远在边境的太子身上。 “有人说人这一辈子很长，不能总把心思花在别人的身上，可我觉得人这一辈子很短，短的必须做出一些事情来才能安心。” “如今我见到了你，确定了你的一些态度，我也算是明白太子为何存在了。” “我的心愿已了，至于太子将来会如何，我这么一个反贼也无法猜度，既是如此，我也该去见我的家人了。” 徐清露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手却举着锋利的匕首干脆利落地抹自己的脖颈。 “糊涂。”皇帝吃惊，连忙让人打断她，却晚了一步。 皇帝低声咒骂一句令人听不清的话，就迅速让人把徐清露抬到殿里去，再让医术极好的太医为徐清露诊断。 几个太医围着徐清露忙得脚不沾地，额头直冒冷汗。 皇帝看了他们一眼，就带着苏德全来到皇后的尸体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皇后，皇帝的神情很是晦涩难明。 苏德全陪在皇帝的身边，感受着皇帝的沉默，只觉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凝滞，呼吸不自觉放缓。 良久过后，皇帝哀痛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让他惊得瞳孔微微一缩，脸色骤然紧绷。 “皇后，朕不是劝过你了吗？你为何还做出这样的事？” “朕本想为你报仇，但太子妃承认是自己害了你，她终究是你的侄女，朕不得不看在承恩公的面子上饶她一命。” “至于安晴，她恨朕入骨，怕是要彻底脱离朕的掌控了，你的死对她而言恐怕只是一个开端。” “皇后啊，朕如今心绪烦躁，不知该怎么做了。” 在收到皇后把安晴长公主带去的消息时，皇帝就猜到皇后有可能遭遇的事，但他没想到皇后就这么死了。 皇后一死，他手中一些不好办的事就要搁浅了，所以面对皇后的尸体，他流露出来的悲伤是真切的。 可那份悲伤在想到皇后之死会引发的事情后，又变得不重要了。 “苏德全，安排礼部厚葬皇后。” “是。” 苏德全领命，遂去找礼部尚书杨光卿，将皇帝的旨意带到，又特意叮嘱一句：“陛下说的是厚葬，所以规格礼仪都得安排妥当，不能有差错。” 杨光卿听得心微微一跳，忙问：“是依照旧例的厚葬，还是要稍微超出一些规格？苏公公，这是两件事，你可得跟我说清楚，千万别让我有所差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