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府灵机较为贫瘠,灵地小且散,清源坊已经是灵机最浓郁之地。
清源坊后山的一处终年被云雾环绕山谷,张志远跟着廖胜广进入大阵,看到的是一幅世外田园的景象。
灵田环绕的一座座草堂,灵机极其浓郁。
林荫深深,一种很像丹顶鹤的灵禽漫步在灵田和林荫之间。
一条溪水涓涓流淌,溪水中也蕴含着充沛的灵机,游动着外界难得一见的灵鱼。
一阶的【斑虎鱼】最多,二阶的【青柠鲈鱼】也不少见。
外面看不到几个人,草堂被阵法遮蔽,时隐时现,偶尔有人驾风飞过,对二人也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这些人就是锦衣卫隐藏的底蕴。
全都是炼气士。
草堂有数十座,其中一座传来朗朗读书声。
沿着土夯的小路,来到草堂近前,看到许多跟张志欣年龄相仿的童子在摇头晃脑的读书、背诵经文。
“这些孩子是这次登仙大会发现的仙苗”,廖胜广解释一句,“既有自家子侄,也有普通人家的孩子,你以后要负责教授他们基础课业,记住要一视同仁。”
张志远恭声应了。
穿过这间草堂,继续向上,灵田渐多,溪水潺潺,一片外界从未见过的薄雾像云朵薄带一样的环绕。
这就是灵雾了。
乃是灵机入品的标志。
到了此处,就是一派仙家气象了。
灵田中生长的全都是二阶、三阶的灵植,有的灵植高大,有的灵植灿烂,有的灵植喜阴,有的则向阳而长……几乎每一种灵植都有一种阵法对应,营造出特殊且适宜的环境。
于是一道道小型的光幕,好似一个个倒扣的玉碗,光幕内有的光线阴暗,有的正大雨瓢泼,有的烈阳高照,有的……从外面看,就好像一个个独立的小世界。
张志远被震住了,此时才知道清远锦衣卫的真正底蕴。
穿行一个个‘小世界’中,看里面花开草枯、四季轮换,莫名想到现在身处的世界是不是也被人种下了禁制,改变了原来的环境,种下了灵种,只等成熟才会有仙人来收割?
想着想着,他就满头大汗,身形迟滞。
廖胜广走出去几步才发现他的异常,回身一看,惊色一显,一指点向张志远的眉心:“醒来”
张志远不等这根手指点中,气海内微微一动,一股清凉直冲神府,将他从迷障中唤醒。
“多谢大人”
廖胜广收手而立,认真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修行人经常会陷入某种迷障,或是心境有什么触动,或是修行有什么感悟……引动了冥冥之中的大道法则,有人称之为悟道,但更多的人称其为迷障。
修为境界不够,就算是窥的一丝大道之机,往往也会陷入一种出不来、想不通、于己身毫无益处的漩涡里,轻则走火入魔、元气大伤,重则永远陷入其中,就此痴魔。
廖胜广这一指并不是要点醒他,而是要“杀”他,针对的是修士对大难临头的自我保护,强制唤醒。
此后两人再不说话,一直登上山顶。
一座大型的草堂前,廖胜广神色恭敬的打入一张传讯符,肃立等待。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午时以过,可此处却没有炊烟升起,炼气士可以餐风食露,那些新进的孩童怎么办?
心里转着这样的念头,思维发散,进而想到,锦衣卫并不只有表面上的那点力量,就说此处看到的炼气士就不下五位。
还全是不认识的生面孔。
张志远回忆各锦衣卫世家,发现确是有一些地位超然、并不参与各家纷争,一直很低调的家族。
还有家中修士明明断代了的,地位和待遇却没有降低,原以为上头有人照应,现在想来,应该是在这供奉堂了。
再往深处想,修行界以实力为尊,此处既然是内门,那衙门就应该是外门。
廖胜广只是个杂气初期,相当于外门执事,地位真说不上高。
难怪一路所遇之人,对他这样轻慢。
想到此处,心头一阵火热。
自己这算是登堂入室,迈过了一道无形的门框了吧?
张志远之前从未想过,锦衣卫也好想一家宗门在经营着,难怪以明面上寥寥几个练气,就能压服一地,原来隐藏着这样深厚的实力。
想想也符合常理,真正大道有望的,谁会去操劳些庶务,觅地静修都来不及。
清流、浊流,那里都有。
于大明皇室,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九五之尊怕只是个浊流,他张家怕是连浊流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依附浊流的附庸小家族。
以这个模式去套整个天下,张志远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心头微微一松,体内灵力蠢蠢欲动,竟有些许精益之感。
这时,草堂的门户终于开了。
阵法敞开了一个入口,一个褐衣少年走了出来,口称:“廖师兄”
廖胜广忙道,不敢,不敢,不知莫长老可有空闲。
少年答道,莫师叔正好出关处理庶务。说着,就带两人步入门户。
一走进阵法光幕,张志远眼前一花,就置身在一个宽阔的空间里。
须弥空间。
空间认知错位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那里还有什么草堂,所处是一片鸟语花香,一座殿堂屹立在峭壁上,上书三个大字:“庶务殿”。
廖胜广声音传来,“以后不要再用官职相称了,待你入门,就称我为廖师兄吧”
“入门?”
廖胜广不答,倒是走在前面的少年回首笑道:“这位就是外堂推荐门的仙苗吧?”
廖胜广忙恭声答道:“正是”
少年微微颌首。
三人穿过一道道无人值守的门户,最后步入后殿,只见一个雪白须发的道人盘膝而坐。
此人周身洋溢着一道淡淡的灵光,好似一个恒定在身后的光环,望之好似真仙。
“莫师叔,人带到了。”
老道微微睁眼,霸道的神识横扫过来,张志远只感觉内外都被看穿。
这当然是一种错觉。
他应该是在修炼某种功法,那光圈消失不见,气势陡然下降,变成了一普普通通的老道。
他微微示意,张志远就被凌空摄去,骇然投身在他的身前。
“此子就是你说得那人?”
廖胜广道:“禀师叔,正是此人。”
张志远已经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睁睁看着老道的手掌盖向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