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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错饮合欢醉(1 / 1)

天地初开,灵界万物都铆足了劲,只争朝夕的勤修苦练,各个摩拳擦掌,誓要寿与天齐。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轰轰烈烈、练得如火如佘外加忘我的。

然而,有一个非常奇特的树苗,整日无所事事的睡到自然醒,醒了就贪吃贪玩,到处游逛添乱。

讨厌到了这种程度,无论男女,亦或老幼,见到他都是一句“玄茵、闭嘴、休来厮混。”

要说这玄茵,面皮也够厚的,若论年岁,绝对是祖宗的祖宗的祖宗……那一辈的。

一个如假包换的玄茵老祖,被这些个小辈指名道姓的呼喝,不但丝毫不以为忤,还一副语重心长样的辩解几句。

当然,几句只是开头,接下来是几十句、几百句,巅峰时大有几千句的态势……

众灵几欲在他滔滔不绝的墨迹声中自刎以谢天下,他却自顾自的悠哉悠哉。

老祖的年岁,少年的心态,娃娃般的一张嫩脸,愣是有本事让灵界众物都不待见他。

悠哉的久了,难免会惹点祸事,一直悠哉,这祸事么,也就经常惹一点。

但是,人家是玄字辈的,整个灵界也没有几个,资历在那呢,即便是众灵共愤得上下牙齿齐打架,最后也都不了了之。

于他而言,惹了众怒吧,其实也没啥。

直到有一天,他竟不知死活的溜进了“魁麓琼堡”

魁麓琼堡乃是灵界的至尊,万灵之主——蟒帝的城堡。

蟒帝的心腹战将,号称灵界第一大将军的“鲨戟”忠心耿耿的日夜镇守。

那可是在莲金池修炼了两万五千年的巨齿鲨。

寻常日子别说溜进去,就算化成一只蚊子,靠近十丈之内,就会被鲨戟拍死,若化成一缕轻风,五丈之内,也会被蟒帝震碎原神。

因而,魁麓琼堡在众灵心中,一直都是琼花楼阁、终年飘雪的传说。

也是祸事惹的多了,该着玄茵倒霉,蟒帝修灵最后一关屡屡受阻,便去后山的玉箩潭闭关。

这边,蟒帝在潭底入定,那边,封压着玄冰的乌龚山山脚,平白滚落了几块玄石。

(魁麓琼堡一隅,浓缩着人间各大河流山川,只要是山海有变动,蟒帝都会知道)

鲨戟大将军等不及蟒帝出关,先行下界去乌龚山查验。

好巧不巧的,就这么个当口,蟒帝酿了三千年的合欢醉竟酵好酒成。

滚落的玄石有一块砸到了酒缸,缸身被砸裂了一个缺口。

合欢醉的酒水自那条缝隙流出,一会的功夫,整个魁麓琼堡酒香四溢,弥散开来。

如此香气大盛,怎能不惊动嗜酒成瘾的玄茵!

仗着灵高胆大,施施然溜了进去,顺着香气,寻到了合欢醉。

玄茵眼见着如此香醇的美酒竟潺潺流到地上,心疼得顾不上取酒舀,伏在地上,张嘴接住就喝,咕咚咕咚,吞咽的好不痛快。

待到酒水停止外流,玄茵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

都说头曲酒有劲,可这酒劲来的甚是古怪,口中有余香,心中似有小鹿乱撞,一顿激荡的好不欢畅。

玄茵心里盘算着,喝都喝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剩下的,连缸带酒顺入袖中,打算溜之大吉。

哪成想刚出酒窖就头重脚轻,身形打晃,天旋地转的,紧接着便心跳如擂鼓,气喘比牛粗,浑身燥热得如同进了炼灵炉,一腔亢奋无处挥舞。

这玄茵七跌八拐、摇摇晃晃的晃到了莲金池边,逃命也似的一跃而入,大半缸的合欢醉,尽数洒入莲花的花苞上。

鲨戟大将回堡,眼见这番情景,气的浑身直发抖。

那莲金池中的冰莲可是被蟒帝用自身灵力养了两万七千年的宝物,一朝花开,就会炼化出恒古未有的法器。

如今平白被灌了一缸合欢醉,这一醉,说不定会醉个几万年。

至于还能不能开花、炼不炼化得出天地间第一法器,也未可知。

惹了这么大的祸事,玄茵理所当然的被抓了。

玄茵被绑缚,上了诛灵柱。

这个消息宛若一石激起千层浪,且一浪接着一浪,汹涌得很。

总算有点热闹看了,况且还是天大的热闹,众灵全都止了修炼,暂时忘了要寿与天齐这码事,极其热情的奔走相告,比升了自己几阶品级还要兴奋。

仅一日的功夫,冷冷清清的诛灵山漫山遍野,乌泱乌泱的,形形色色、熙攘纷杂,热闹得盛况空前。

比这盛况空前还要空前的,当属铺天盖地的八卦传闻。

众多传闻中,最靠谱的就数藤大的。

理由很简单,他表姐婆母的义妹的外甥的相好的姨婆的小女儿,据说是在魁麓琼堡里当差的。

藤大莫测高深的就说了一句话“帝尊有可能会出现……”

结果,一传二、二传三的就变成了——蟒帝会现身。

蟒帝素来狠辣凶残,众灵翘首以盼的并不是一睹他的帝王之威,而是他那无以媲美的绝色容颜。

传闻灵界之中,你能想象到的美好和想象不到的美好加在一起,也比不过蟒帝一笑。

虽然,这笑容从未出现过。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众灵一致认为,玄茵罪恶滔天,在死之前,须得好好受一番刑罚。

蟒帝的刑罚千千万,向来都是随心所欲。

至于怎么罚,众灵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堆各抒己见,讨论的十分踊跃。

“恐怕是催心之刑”

德高望重的云杉智者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何谓催心之刑?”

众灵七嘴八舌的追问。

“很久以前,一个修为很高的‘乌桕’与师嫂有染,奸情败露后,不但杀了师兄一家,还杀了师尊和族长数十余众,尊上罚他被隐去身形,不能言,不能动,守着心爱的女子三千年……”

“陛下仁慈,连这种大逆不道的罪过,所施的刑罚都如此温柔。”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灵一脸神往。

“自然,帝尊始终没有诛杀他,但始作俑的师嫂却生生为妓,世世为娼……”

三千年,亲眼看着自己心爱之人被日夜蹂躏?

天啊,要说残忍,杀人果然比不上诛心啊!”

众灵一阵唏嘘!

“也未必是催心之刑。”

圆柏智者接过话题道:“多年前,曾经在琼堡供职的‘矾根’,一不小心上错了一个酒盏,第二天就连同本族一十三众,直接打入了殒灵渊。”

众灵一阵骚动。

进入殒灵渊要是不饮玄幻老祖的忘情水,从五脏六腑到骨肉肌肤会一寸寸的溃烂,受尽苦楚直至灵力消散,原神将跌落人世间受无尽的轮回,在也不能修灵了!

“十四条性命,只因,只因,上错一个酒盏!”

刚刚说陛下仁慈的小女灵声音打颤,话都说不利索了……

然而,不管刑罚一事讨论的如何离谱,如何恐怖,整整一个月过去了,这话痨老祖时而忧心忡忡,时而走神发呆,娃娃脸红扑扑的,神情恹恹的,竟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开饭馆的厨子不吃自己做的菜,当官的见着乞丐躬身下拜,当儿子的指着老子唧唧歪歪,说明啥了?

说明反常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这也太反常了。

山上众灵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热情度有增无减。

这一日,照样是艳阳高照,微微小风很和煦的吹过,众灵照旧忘我的讨论着,虽然没有什么新突破,那有啥,大不了捋捋从头再来。

就在大伙对拔牙的刑罚已经讨论过几遍这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眼见就要大动干戈的时候,忽然,艳阳的光晕里飘散过几朵雪花,不知谁颤着嗓子喊了一句“是蟒帝,帝尊的大驾到了!”

话音未落,霎时,大雪纷飞,诛灵山上原本的花红柳绿瞬间银装素裹,洁白一片。

漫天风雪中,一个穿着白色大氅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天而降,踏空而立在诛灵柱前。

蟒帝真的现身了?

众灵激动的懵了一瞬,紧接着便争先恐后的伏地膜拜。

有胆大的冒着生命危险偷眼瞟了一下这位至高无上的万灵之主。

恍惚中,帝尊他似乎玉冠玉面,剑眉如墨,星眸清冷,寒光四射。

明明美的不可方物,周身的杀气却又冷的慑心夺魄,凛冽得让人不敢直视。

立时有些个灵力不高、定力浅的女灵,很不合时宜的、兴奋的尖叫着晕了过去。

好好的审判大会,差点成了追星现场。

蟒帝对山上跪倒一片的众灵丝毫没有理会,漠然睨视了一眼玄茵。

鲨戟喝道:“玄茵,陛下念你一大把年岁,纵然是个不成体统的,也不为难与你,若你只是擅闯琼堡盗酒,或许还能网开一面。

然,你恣意妄为,醉灌冰莲,毁损法器,如此活得不耐烦,尊上今日就成全了你,死到临头,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尊上,您寂寞吗?”

“吁……”玄茵话音甫落,众灵齐齐抽了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狗屁话?

玄茵说话向来都是爆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现如今对蟒帝的语气竟然、竟然是艾艾怨怨的,眼睛里那是什么?

天啊!竟储了一汪水!

众灵冷气抽完,不自觉的浑身颤了颤。

蟒帝慵懒的神情淡淡的,似有些倦了。

周身的杀气却腾腾的迫得众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有我,尊上您,会更寂寞的。”

玄茵仿佛少女怀春一般不知死活的看向蟒帝。

语气温温柔柔。

美目含情脉脉。

呼啦,山上众灵横七竖八的倒下一片。

这也太……

心眼实的暗暗揣测蟒帝与他……?

这怎么可能!

心眼奸的暗暗叫苦不迭,要了命了!

刚刚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呢,现在恨不得浑身都是腿,盘算着若蟒帝动怒,从哪里逃,活下来的几率会有那么一点点。

“说完了?”

蟒帝似睡非睡,眼中透着肃穆萧杀。

“快看,玄茵脚底开花了!”

伴着一个小灵的欢呼,玄茵脚下出现了一圈五彩金光,煞是好看。

“天啊!金光焰火!”

资历深的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传闻此火是蟒帝不计其数的宝物之一,一经点燃,犹如一朵五彩金花,看着绚烂平和,实则比爆发的岩浆不知烈出多少倍。

且过程如凌迟一般,逐渐蚕食,最终烧的灵根和神识烟消云散。

想不到玄茵今日居然打破传闻,让大家切实的开了眼。

“乌龚山,我去……”

蟒帝闻言,转动扳指的手不着痕迹的一顿。

鲨戟忙喝道:“玄茵,你可想清楚了?”

玄茵已无法答话,艰难的点了一下头。

蟒帝莫测高深的睨视了他一眼,旋即隐身不见。

众灵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一个月热烈讨论的刑罚呢?

玄茵他居然,躲过去一死!

虽然结果不是预期的,可是,居然见到蟒帝了,一个活着的蟒帝。

虽然那个有点没看清楚,然而放眼整个灵界,有幸见过活的尊上——并且还能活着的,扳着手指都能数过来。

此行不虚了,绝对不虚。

诛灵山这边折腾的地覆天翻,七业坞玄虚老祖也没闲着。

现居灵界的玄字辈老祖,除去一位很久以前灵竭身死和玄茵这个不着调的,其余七位虚、幻、文、武、功、过,分别驻守在自己的领地。

玄虚老祖最厉害的本事是预知。

一身灵力凝于虎头塔,登峰造极到能卜算五百年之后。

据说蟒帝现世前,整座塔流光溢彩,数万道金光映得灵界金碧辉煌,此后便一直平静。

这日玄虚老祖正在打坐入冥,一阵脸红耳热,心中不宁。

起阵卜算后,顾不上拭去额头豆大的汗珠,忙命弟子分头送信,请各位老祖务必即刻赶往纮辰坞。

以往去纮辰坞,玄虚老祖都会沐浴香汤,各式衣服比了又比,试了又试,此番却顾不得仪表,就连练功的衣服都没换。

纮辰坞是玄幻老祖的驻地,坞内不仅有俊男靓女、耕夫商贾,甚至连飞禽走兽、楼台草舍都一应俱全。

平凡得很容易让人以为,这是人间。

玄幻长得长眉入鬓,经年累月着一袭红衣,衬得一双桃花眼,妖娆多姿。

老祖的身份加上模样出众,爱慕他的女灵也甚众。

这位玄幻老祖最善术算,鸟虫的寿岁、草木的灵根,灵界的祸福,都能算的分毫不差。

此刻他正在榻上小寐,见玄虚来访,嘴角微微扬了扬。

玄虚郑重的说明来意,玄幻怔了片刻,忙命座下弟子齐聚,开坛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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