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乌鸦念起了魔咒。 声音扭曲、诡异、恐怖、狰狞! 原本安静的魔树,忽然颤抖了起来。它伸展开身体,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哀嚎! 痛,好痛,痛到灵魂深处的痛! 好痛啊! 痛到极致,图立人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恢复了自我意识。 一醒来图立人就发现到不对。 自己不在原来的身体里,自己藏在一棵……树里? 不对,这棵树就是自己的身体! 自己变成了一棵树?!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从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魔修偷袭、失手被擒、被献祭给魔树、极力反抗、无尽的黑暗、灵魂间的生死决战! 图立人明白了! 自己吞吃了魔树的灵魂。 自己取代了魔树的灵魂。 自己成了魔树! 魔树变成了自己! 不! 图立人发出绝望的嘶吼:我是人,不是树,更不是魔!我是凌天宗内门弟子图立人,不是该死的血煞噬魂树,更不是该死的血煞魔神! 可,图立人没有时间不甘、愤怒! 那剧烈的痛,撕裂着他的灵魂。 他的灵魂正与魔树脱离,正缓缓消散。 图立人不想魂飞魄散,更不想让这血色乌鸦得到魔神的躯壳。 图立人集中所有的意志,控制身上的树枝,忽然猛地一刺…… 无数的树枝,闪电般洞穿血色乌鸦的身体。瞬间,将它撕裂成无数片! 血雨纷纷扬扬落下。却在空中,又组合成新的血鸦。 只是,血鸦的体型明显瘦了一大图。 天乌魔君看着魔树,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你、你怎么会反抗?我在你的灵魂里,打下了无法被磨灭的禁制。是了,是了……” 天乌魔君恍然大悟:“剑法!是凌天宗的剑法。原来如此,你的躯壳已经被外来的灵魂给占据!” 天乌魔君勃然大怒:“岂有此理!本君花了七年时间才找到你,用了二十年时间才让你枯木再生,诞生出新的灵魂。再用了三年时间才慢慢唤醒你。没有本君,你不过是截死木头。你必须属于本君!” 属于你个头啊!图立人暴怒:我生是凌天宗的人,死是凌天宗的鬼。我便是死,也不会成为魔树,更不会成为魔神! 去死吧,魔君! 无数树枝运使无数剑法,向魔君刺去。 盛怒之下刺出这一剑后,图立人才惊醒过来:剑法! 几十年了,这是第一次,他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使出剑法! 电光石火间,图立人明白了。 当年薛师陷入执瘴无法自拔。 最后薛师自斩双臂、自绝经脉,自断了剑道! 剑道断绝,心中再没了执念…… 薛师这才凤凰涅盘、破茧重生! 这才有了那场名动西南、七天七夜的讲道! 图立人懂了。 他惨笑:原来,只有自断了剑道,才能再续剑道。 破而后立,先破才能立,不破不能立! 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恨自己迷于执瘴,对明明摆在眼前的路视而不见! 何其可怜,何其可笑! 直到今天…… 别说没了双手,甚至没了肉身。别说断了经脉,甚至失了人形。自己从一个人,变成了一颗树,变成了一个魔,自己才破开执瘴,重拾剑法。 可已经晚了,晚了啊! 图立人哈哈惨笑。 可他笑不出声。 他是树。 他不是人! 血色乌鸦双翼一扬,挡住这漫天树枝。 它桀桀怪笑道:“剑法着实不错,精妙玄奥。但,呵呵,只有剑势,徒有剑势,没有剑域,更不是剑神,你能奈本君如何?” 血色乌鸦又念起了魔咒,声音更加尖锐、疯狂。 痛,刚刚勉强压制住的剧痛,再次铺天盖地地涌来。 比先前更疼上一倍。 图立人再经受不住,他浑身的树枝无力地垂下,树身如筛子般疯狂抖个不停。 血色乌鸦冷冷说道:“魔树新生的灵魂极是脆弱,为防万一,先前送去的血食,修为都在筑基之下。” “你区区一个炼气期修士,能抵挡得住魔树的噬魂之力,更是死里求生,反过来吞噬掉魔树的灵魂。你的意志之强、机缘之佳,亘古罕见。但,魔树前身可是魔神。本君若不作足准备,岂敢唤醒它?” “你吞噬了它的灵魂,它灵魂里的禁制,自然转移到你的神魂里。” “这具躯壳是本君的了,谁都夺不走,哈哈、哈哈哈!” 血色乌鸦放声大笑,笑得志得意满。 图立人很想将他刺成碎片。可,他无能为力。 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彻底摧毁了他最后的一丝力气。 血色乌鸦痴迷地抚摸着魔树的树身:“这具躯壳,可真是完美啊。我们魔修汲取血肉精华,有境界限制。境界太低的,血肉对我们几乎没用。但你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哪怕是区区一个凡人,你都能从他身上提炼出一丝血肉精华。更厉害的是,你能磨灭掉他的灵魂。灵魂既然消亡,他临死前的恶念自然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