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穿街走巷,将蔺赴月和秦锦绣安然送到了秦府。 一路上蔺赴月都显得心事重重,谁人都不知她心中的惶恐和焦躁。 吴有道果然是残害阿嫂的凶手? 她心不在焉地下车。 才刚进门,一婆子焦急迎了上来,蔺赴月回神一瞧,是她带来的陪嫁仆妇,如今管着揽月阁院里院外的洒扫事务。 “少夫人,老太太派了几个家丁小厮来,说要给您搬院子。” 搬院子?大半夜的,搬什么院子? 蔺赴月蹙眉,“你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 婆子喘了两口气,显见的惴惴不安,“今天太医来给满姨娘瞧身子,说她这胎算是保住了,只是以后也要小心护养,太医一走,满姨娘就说她现在住的院子一到夜里门框就响,扰得她睡不好觉……” 蔺赴月讥讽一笑,后头不必说也全猜到了。 无非是她觉得夜不能寐,没法安心养胎,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揽月阁头上。 揽月阁这间院子说不上秦府最好,但它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这可是秦铭的正头夫人才能住的院子,小满当然想住。 蔺赴月情绪没什么太大的起伏,提步往揽月阁走。 刚到院门外果然听得一片拖拽的动静,蔺赴月轻舒了口气跨过门槛。 十几个小厮家仆将蔺赴月的东西全都抬了出来,杂乱的堆在院子里,甚至连她睡过的铺盖都卷巴卷巴扔在一旁。 下人干活之余见到蔺赴月皆是一凛,垂着头不敢看她的脸色。 二万高声呵斥,“你们在干什么?这可是少夫人的院子!都不想活了吗?” 所有人动作一顿,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 “是我叫他们搬的。” 秦老太太从正房走出来,手中的拐杖一下接一下地杵在地上,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蔺赴月。 她老人家面色不像前几日那样发青发黑了,想来是小满肚子里这个遗腹子又重新让她充满了希望。 老太太瞥了蔺赴月一眼,冷声说,“我已做主将小满提为姨娘,她怀着孩子住在那破败的院子里不好,你这儿还算凑合,便让给她住吧。” 院中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也觉老太太这番举止欺人太甚。 蔺氏可是明媒正娶的少夫人!若按其他世家府宅里来论,她该是当家主母,怎么还得给个通房丫鬟让屋子? 人人心头不忿,却不敢多嘴。 秦家后宅的大战似乎一触即发,但谁也没想到,蔺赴月只是淡淡一笑,嘴里应了一声,“也好。” 她转身吩咐自己带来的几个陪嫁婢女和仆妇,“将我的东西好好收整出来,一样也不要落下了。” 一同和二万气得眼眶发红,恨恨盯了老太太一眼,闷头进屋子清点蔺赴月的东西。 秦老太太显然也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轻易,有些疑惑地皱眉。 她肯让一步算她识相,老太太轻哼一声,回与寿堂歇息了。 元宵节一过,蔺赴月搬到秦府东南角的林语轩,而揽月阁则让给了炙手可热的满姨娘。 林语轩位置偏僻,临近侧门,院旁有两棵参天大树,每日都要花费好大的精力打扫其掉下来的残枝败叶。 没过两日就将二万扫出满嘴火泡来,她实在受不了了,一把扔开扫帚,朝廊下走去。 蔺赴月正坐在长廊尽头的摇椅上看书,面前炉子里煮的清茶咕咕冒泡。 “小姐!咱们为什么要忍这等闷气!揽月阁才是您的院子!” 蔺赴月搁下书,仰头来看她,“怎么了?你嫌弃这院子小?” “是!院子小,还天天掉那么多树枝,这分明比下人住的院子还差!” 蔺赴月抿嘴笑了笑,“我倒觉得还好,离侧门进,咱们出府方便,离老太太和小满远,很安静。” “哎呀……” “好了,”蔺赴月安抚她,“我知道你替我鸣不平,但住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我这阵子实在太累,不想和他们打嘴仗,让我歇歇吧好二万。” 听了这话,二万心疼地不得了,她家小姐这阵子实在是太累了。 杜婉菱生病需要人照顾,秦家又一桩接一桩地出糟心事…… 算了!林语轩小是小了点,但换个想法,这叫袖珍可爱,而且不就是扫地吗?正好省了她热身练功的时间。 二万分分钟把自己给说服了,蹲下身给蔺赴月倒茶,“我错了小姐,您本来就够累了,我还抱怨……” 蔺赴月摸摸她汗湿的脑门子,“去换身衣裳,出了汗容易着凉。” “嗳!” 二万才转身,蔺赴月说,“不过我心头也憋了气,咱们恶心恶心她们?” 二万眼睛发亮,“怎么恶心?” 蔺赴月朝她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 是夜,午后一直下的雪终于停了,圆盘一般的月亮晕出澄黄的光影,乖巧安静地停在东边屋顶上。 小满侧卧在揽月阁的贵妃榻上,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平坦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