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亲流着泪恳求他:“儿啊,就把那酒楼卖了吧。娘不要紧,娘是担心你啊!” 禇方林不想卖,这酒楼是他爷爷传下来的,他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有深厚感情。以前都生意兴隆,怎么突然就不吉了呢? 七天前,他父亲又出事了,背上长了一个大疔疮,疼得死去活来,大夫们都治不了,让他准备后事。 他终于撑不住了,放出消息,只要有人能救他爹,他愿意将酒楼折价卖给那人。 听说连宫中的御医都有人去看过了,最后也是束手而归。 治不好,根本治不好,烂了半个背,随时可能噶。 颜曦宁在茶楼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约见了禇方林。 “只要你能救我爹,我随时可以和你去过籍换契!”禇方林也是无可奈何了,他一点也不相信面前这个少年真的能办到。 他太年轻了。 不过他又想,也许不是这少年自己动手,而是他身边有厉害的神医! 再说,那么多办法都试过了,再多试一次又怎么样呢? “那先带我去看看令尊吧!” “现在吗?”禇方林怔了怔,他已经想好对方必然会提条件,他在这里请上一桌,再诚心恳求,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放过。可对方才刚落座,就主动提出先看病人? “当然,于病人来说,早一刻是一刻吧。” “没,没有别人了吗?宁公子是大夫?” “没错!” 禇方林的心慢慢沉下去。但是,看着少年自信的眼眸,他终还是咬咬牙,将人带到了他家。 是个三进的大宅子,显然禇家还是个殷实人家。 到了禇老爷子住的院子外,一股恶臭便扑面而来。 禇方林看着面前的小公子,脚步有些踯躅,这小公子一看穿着和气度,就不一般,这么臭的地方,他定是嫌弃的吧? 可是没办法,父亲身上的疔疮属于恶疾,才几天时间,整个后背都是,那些鼓包里的脓水又腥又臭,就算下人再怎么打扫散味,也没法清除。 颜曦宁早想到这种情况,没有丝毫犹豫便走进了门。 屋子里下人们离得远远的,床榻上,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传来。 屋子里臭味更浓烈。 禇方林自己都被熏得有些受不了。 转过头,见颜曦宁面不改色,眼神都没动一下。 疔疮满背,根本不能穿衣,也无法盖被,颜曦宁走近一些,便清楚地看到了那不断冒着脓水的背。 这是她见过最严重的疔疮,着实有些伤眼睛。不过更伤眼睛的残肢断臂,血肉模糊,内脏四处飞的画面她都看过了,倒也没觉得难以接受,只是有些惊讶。 这种疔疮,又疼又痒。别人长三五个就疼得受不了,他长了这么多,还没有疼晕过去,还能惨叫呻吟,已经是奇迹了。 禇方林也不敢看,只看着颜曦宁,见她面色如常,也没有立刻转身就走,让他准备后事。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颤声问:“宁公子,能,能治吗?” 颜曦宁认真看了几眼,才转头:“能治!” 禇方林大喜,正要让人准备笔墨,让她开方子。她却从袖中拿出一个瓶子:“红色的内服,绿色的化水外涂。这是三天的药,三天后,还是碧霄楼那个雅间见。” 药瓶拿在手中,禇方林整个人有些凌乱,他不知道该高兴、期待,还是失望。 父亲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这么一小瓶药就能治好?不用把脉不用问情况?什么都不用做吗? 颜曦宁转身往外走,知道这人的事后,她还以为真有人要对付他。 现在一看他老父亲的状况,发现真的只是病,而不是中毒,也没有人为的痕迹。 那他是纯倒霉咯? 禇方林发呆的一瞬间,颜曦宁已经走到门口,他急忙喊:“宁公子留步!” “还有事?” “家母,家母的病,宁公子可不可以也看看?” “那是另外的价钱!” “我懂,我懂的!” “带路吧!” 禇方林将人带到东侧的一个房间。 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她形容枯槁,双目无神,仰面望天,嘴里喃喃自语:“卖了吧,卖了吧。会出大事的呀!” 颜曦宁挑了挑眉,她原本以为是风疾,可她竟然能说话,那就不是风疾了。 她走过去。 老妇人回过神来,呆滞地转动着眼珠,目光缓缓聚焦。看见禇方林,她又很激动。 禇方林快步过去,蹲在床边:“娘,我请了大夫给你治病。” “儿啊,卖了吧,要出大事的!”老妇人似乎没听清楚儿子说什么,口中还在低喃。 “嗯,卖卖卖,都听娘的!” 颜曦宁伸手去把脉,老妇人像是突然被惊动,惊恐地看着她,口中的话也变成:“妖怪,妖怪,别伤我儿子孙子,要杀就杀我啊!” 她眼瞳涣散,只是四肢不能动,要不然,定会双手乱抓了。 颜曦宁把完脉便退开,负手站在一边。 禇方林期待地看着她,他想问,又不敢。床上的老妇人还在叫,一会儿叫妖怪,一会儿又喊快卖掉,会出大事,颠三倒四,没个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