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晨安慰道:“别怕,若是遇到能伤人的鬼魂怕也没用,也就是临死的时候吓一跳,忍一忍就过去了。”
“谁愿意走最后谁走,反正我不走了!”邢云几步超过老大老二。
老大说:“我走最后吧。”
吴晨说:“活人才会隐在黑暗中,从后往前杀,鬼魂不用,属于是看上谁就带走谁,全凭心情。”
“吴晨!”
“好了,不闹了,我听到前面有动静了,你们做好准备,随时一战。”
几人顿时严肃认真起来。
吴晨说罢便不见了人影,只片刻之后,邢云几人便听到前面传来的打斗声,几人也不管看不看得清路,快速朝前跑去。
正如吴晨所料,棺材里的通道是连接一处木楼的,只不过不是中心的那个木楼,而是最外边的一座小木楼。
木楼中几人正在朝面向悬崖一面的木墙上装着什么,吴晨突然冲进来,几个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吴晨几下拍倒在地,砸碎木凳,摔碎了杯子,掉了一地的箭矢。
收拾完木楼里的人,吴晨眯着眼睛看向河对岸,只觉得脑袋发胀,眼皮发涩,内心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处藏着一股腥甜,他想压制住,却觉得力不从心,刚一张嘴,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
恰巧这时邢云几人冲了进来,还以为是吴晨受了重伤,几人跑到他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便先看到了窗外原本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正被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而那光芒不是太阳发出来了,是有一人盘坐在半空,浑身燃烧着的火光。
几人异口同声惊叫道:“大头!”
‘砰&地一声,吴晨穿过木墙,朝半空中正在燃烧的大头飞去,可明明大头就在眼前,吴晨却扑了一个空,他飞落到对岸,俞世安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刚要开口说什么,吴晨再次飞身而起,朝光影中的大头飞去。
可空气中什么都没有,大头只是个虚像。
吴晨心中绞痛,没能回到木楼中,直直朝山下河水中坠去。
冰冷刺骨的河水在吴晨眼前撞击着,使得他看不清那团金光,他一点点下沉,金光也随之洒进河底,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温和的说:
“我曾无意间泄露通天之密,只能下凡历九世劫,饱尝人世间的苦痛,抹去留在人世的天机,方可归位。前几世你都曾出手救我,这一世,你又助我毁掉遇仙图,我本可离开,但知道你前路难行,我便多留了一段时日。”
吴晨脑中闪现出在安平县山坳地下看到壁画时,大头用火把将壁画涂黑的画面,紧跟着他头疼欲裂,忍不住在河水中蜷缩起来,脑子却不受控的闪过一帧帧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他是天选守界师,负责守护阴阳边界,终日穿梭在人世间,无生无死,无情无挂碍,偏喜欢喝上几口,才觉得索然无味的日子有那么些许滋味,于是,越喝越多。
他以为自己不会醉,哪知一醉便是上百年,边界无人看守,鬼魂肆意穿梭人间……
吴晨想到老黑的话:‘谁的疏漏还不一定呢!&
是他的疏漏,是他厌倦了这索然无味的日子。
吴晨慢慢从水底飘到水面上,他直直的看着半空中的金光,他想起自己救过大头几次,有一世大头投胎一户人家却是个庶子,总是被族中兄弟欺辱,还曾将大头留在城外坟地,想看大头会被吓成什么样,偏这里藏着恶鬼,大头差点被恶鬼吞食,正好吴晨赶到,救了大头,那一晚大头一直跟着吴晨……
还有一世,大头带病投胎穷苦人家,家中本就穷的食不果腹,哪来的银钱帮大头医病?大头带死不活的挺到十六岁,便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家中人早早的将他埋了,又是吴晨经过救下了还有一口气的大头,一见是熟人,吴晨便用洗墨从头到脚的在大头身上蹭了蹭,大头居然痊愈了。
几世轮回大头会变换身份却不会变相貌,吴晨一眼便能认出他来,这也是吴晨醒来看到大头便会觉得亲近,一直带在身边的原因,大头……何尝不是?
还有高二,许大,邢云,顾右,老大……老八,吴晨都救过,在他看来顺手罢了,而这些人却在转世之后仍然想着报恩。
他们不断的轮回着,可吴晨还是那个吴晨,只这上百年醉的不省人事,美滋滋的以为自己是属于那一世的人,殊不知那是个陷阱,让吴晨不肯醒来的诱惑。
是谁让他醉倒之后魂魄远离肉身上百年?
吴晨慢慢站起身,站在水面上,心中的酸楚无法言表,他知道因自己的疏漏上百年间不知有多少人无辜丧命,老界山,龙谷山,还有这里,双溪寨!
“你想起来了?原本秋天时我吃了张家出墙的杏子便会死掉,而后归位,可你的出现……让我多留了一段时日,鬼王不好对付,我已将双溪寨封住,却也只能封住这一晚,他们无法动用邪术,你只有这一晚的时间将鬼王送回去,明日天光后,你便不是鬼王的对手。”
吴晨痛苦的仰头看着金光。
“唉,鬼王藏在人间,一直小心谨慎,不成想真让他成了气候,你若不是机缘巧合发现这里,怕过不了多久便要酿成大祸,我今日此举并非为你一人,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记住,鬼王已有肉身,你要仔细辨识,切莫放过!可惜我眼下也不知鬼王在何处,你要小心!”
大头的声音消失的同时,半空中的金光化作一束光束如箭一般射向最大的那处木楼,而后一切恢复了平静。
吴晨顿觉心中一空,太多的画面冲击着他,让他无从分辨该从哪里开始伤心才对,且画面断断续续并不连贯,他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可怎会连喘气都是疼的?
吴晨踩在河面上一步步朝前走,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忏悔,手腕上的洗墨像是明白主人的心思,配合着发出暗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