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晨此时已经杀红了眼,高二曾说要带他去勾栏里瞧瞧,他们还没得空,吴晨又是一拳打穿了火冉的身体。
“我没脑子,想不明白。”
“我累了,脑子都木了。”
“就我一人没听明白吗?”
高二说过的话一遍遍的在吴晨脑子里闪过,火冉身上的鳞片,被吴晨一片片撕扯下来,邢云抱着箱子冲进来的时候,火冉已不再有火,且已被吴晨打成一段段。
邢云扔掉箱子,跑过去拽住吴晨,吴晨身子晃了晃,扭头看了眼邢云,说:“我二哥……没了。”
说罢,吴晨仰面向后倒去。
那一夜大雪下到天明,京都被白雪盖了个严实,而后几日天色也没有放晴,接着又下了几场小雪。
吴晨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他看到高二朝他挥手,他玩命的喊着回来,回来!可高二还是转身走了。
老黑像是来过,跟他说:“人来人去,是常态,你们还会遇到,就像你与洗墨重遇一样。”
他还听到李恒的声音:“找最好的大夫!”
然后不知是谁一直在身边哭泣。
等吴晨睁开眼的时候,身边除了双眼红红的大头,还有眼睛哭成一条缝的许大,还有满面疲惫的宋固和顾右,还有一脸担忧的俞世安。
吴晨想开口,可嗓子火辣辣的疼,他下意识的抬起双手看了一眼,苦笑着放下手臂,又闭上了眼。
大头见到吴晨睁眼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激动的说:“醒了醒了!还是柳太医的药管用。”
俞世安上前摸了摸吴晨的额头,口中嘟囔着:“不知还热不热?”
宋固紧张的问:“热吗?”
俞世安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还是有点热,不能这么快退下来。”
许大哽咽的说:“再不退热,人就没了。”
吴晨再次睁开了眼。
宋固赶紧朝门口喊道:“速速进宫回禀官家,就说吴晨醒了。”
大头下了床,端了一碗水过来,吴晨勉强起身喝了几口,问:“我昏睡多久?”
“十天!”宋固擦了擦眼角。
“十天……”吴晨重新躺下嘟囔道:“头七都没赶上。”
俞世安安慰道:“都有这一天!你万不可执着于此,你这次病得可不轻,养好身体……”
“二哥……没有留下尸骨,应是建了衣冠冢吧?”吴晨坐起身。
许大哽咽着说:“是!这次官家赏赐了不少,丧事办的也荣光。”
“二哥几个孩子?”
“三个,两男一女。”许大答。
“嫂嫂……可还好?”吴晨说着下了床,大头帮着穿鞋。
“弟妹本来要跟着高二去了,可三个孩子尚未成年,这才被劝下。”许大站起身搀扶着吴晨。
吴晨摆了摆手说:“我既然醒了,便无碍了,老三……安葬在何处?”
顾右忙说:“在城外的竹林坡,老大说老三之前说过,等死后要是能埋在那里就好了。”
“老三可还有亲人?”吴晨坐到圆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下。
“他们都是失去双亲的孤儿……”
宋固话没说完,吴晨又站起身说:“来去无牵挂!陪我去一趟二哥家。”
“你才刚醒,十日中只喝了些药,总要……”
许大想劝说的话还没说完,大头却拽了下许大说:“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们别管。”
许大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吴晨拍了拍许大的肩膀说:“我没事,醒了就不会有事了,二哥……衣冠冢我就不去了,但要照顾好他的家人,这必定是他的牵挂。”
许大重重点点头。
吴晨洗漱了一下,又穿戴整齐,两个陌生的年轻小厮端着粥和几样小菜进了屋。
吴晨皱眉看了看没说什么,默默的用了些,才问:“老大他们呢?”
两名小厮没有答话。
大头忙说:“被邢云带走了,说是他们办差不力……”
“放屁!”吴晨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桌子瞬间塌了。
偏在这时,邢云配合的推开房门,见到这一幕愣在了房门口。
“我要去二哥家,在我出门之前,我要见到我家中哥七个回来!”吴晨目光凛凛的看着邢云说。
邢云本来满心欢喜,这些日子他着实担忧,知道吴晨醒了,他一刻没耽误,可吴晨见他竟是这般语气,邢云顿时不快,冷声道:“他们是官家命我带回去的……”
“所以我让你进宫给官家传话,你若是没空,我可以自己进宫。”
“他们确实办砸了差事,若是当时我在,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接近那个院子……”
“可他们救了我的命!”吴晨一声吼,房子都跟这颤了颤。
邢云何曾见过这样的吴晨,一时间愣住了,而后,嘴走在了脑袋前面,竟是问道:“没他们捣乱,你不是一样能治服火冉?他们平白丢了性命,还让你因此失去理智,你可知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是何等模样?”
“那你可知二哥和老三到的时候,我正倒地不起?火冉就在我头顶,他们只需晚来一步,火冉便会将我吞噬!”
邢云瞪大眼睛看着吴晨,像是不能接受吴晨也有命悬一线的时候,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也会有将死之时?”
吴晨走到邢云身前说道:
“是老三手中的洗墨吸引了火冉,它虽看不到,但它却可以感受到洗墨在接近,这才放弃了我,朝二哥和老三扑去,那时的洗墨只是废铁,只有火冉能感受到洗墨的威胁,我没有治服火冉的本事,你看到我的时候,不是我打赢了火冉,是洗墨打赢的,若没有老三和二哥舍命送洗墨,送命的是我,你们……也逃不了!”
邢云退后了两步,看向吴晨的手腕,却又什么都没看到,颤声问:“洗墨没在你身上,你可知在哪?我以为散落在院中,找了几日未曾找到……”
吴晨抬起双手,邢云惊讶的看到吴晨两个手腕各有一处粗粗的黑线,他指着黑线张着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