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七,晴。 今天是众人一同出发,去天门剑宗吃席的大好日子。 一艘远看气势恢宏,近看却处处透着诡异的飞舟大剌剌的停在广场之上。 飞舟足足有三层楼高,是玄灵宗在鼎盛时期斥巨资打造的,船舱是古色古香的宫殿式建筑,雕栏玉砌,仙光熠熠,晃眼看去气派极了。 尤其是船身上缠绕着的飞龙石雕,用了上好的和田暖玉,雕工精美,栩栩如生。 但姜南走近一看,顿时有些失语。 原本应该镶嵌在龙眼睛里的翡翠玉珠……不见了。 船舱内几根不显眼的鎏金玉柱,金漆被刮得一干二净。 最离谱的是偌大的飞舟内空空如也,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已经上船的弟子们只能席地而坐,眼神闪躲着默默藏起脸上的尴尬。 没办法,但凡值钱一点的东西都被抠去当了,在座的每一位都动过手。 起初,瑞和宁死都不愿弟子们从这艘飞舟上抠东西,可全宗门上下百余号人,要吃饭,要修炼,哪样不需要灵石。 玄灵宗这么多年,全靠游历在外的两个长老下秘境搜刮一些资源,养着宗门,不像其他宗门众志成城,连小辈都能独当一面了。 姜南默默捂脸,师弟们也有些无地自容,四人坚强的和一众弟子们打了个招呼,灰溜溜的跑到甲板上反省。 覃舟高举双手,崩溃极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死吧,再穿一次,贫穷已经让本少爷迷失了自我。” 方敬之走过来,推了推挡在前面的大少爷:“要死去别的地方死,别着我喝西北风。” 覃舟闭了闭眼:“行,我放个屁就走。” “你小子……” 方敬之先是一怔,转头就和覃舟扭打在了一起。 姜南叹气:“差不多得了,咱们宗门就这一艘飞舟,砸烂了还得自己修。” 这么一想,原主和这几个师弟还真是不争气啊,享受着宗门最好的待遇,却连半点实质性的贡献都没有。 不行,等他们从天门剑宗回来,也得找个秘境转悠转悠,搞点资源。 * 飞舟缓缓升空,祁长老才匆匆赶到,她穿了一身淡青色的素净法袍,裙摆缀着金蝶暗纹,头上梳了个简单的道髻,手里满满当当提着七八个酒坛子。 一上船便怒气冲冲:“你们这帮兔崽子,老实交代,谁又去偷我酒了?” 玄灵宗上上下下都知道,祁云照祁长老古板严苛,在课业考核上从不放水,虽说是个医修,却不打着悬壶济世的口号治病救人,反倒极善制毒。 尤其喜欢引药入酒,后山有一大半被她挖空了当成酒窖,埋着各式各样的毒酒。 当然,里头也有正儿八经的美酒,比如醉清风。 不像市面上那些烂大街的酒,醉清风的酿制过程极其繁琐,用料考究。 全天下唯有祁云照一人能酿出“醉后不知星似水,满袖清风压星河”的韵味。 像这种有价无市的宝贝,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喝得起的。 所以,醉清风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玄灵宗日常社交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谁家老祖飞升了,送两坛祝贺一下。 谁家弟子在宗门大考上拔得头筹,送两坛祝贺一下。 今天云端月的生日宴,势必也会送上两坛。 见四个兔崽子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说话,祁云照嘴角一撇:“又不是不给喝,我只是担心酒窖里那么多毒酒,你们万一眼花拿错了怎么办?” 覃舟从来没干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当即拍着胸脯说道:“师叔放心好了,要是偷酒的王八蛋连醉清风和毒酒都分不清,喝死了活该。” 姜南眼皮一跳,和楚垚一道直勾勾的看向正在抖腿的方敬之。 气氛忽然就焦灼了起来。 偷酒的王八蛋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正在这时,方敬之赶紧转移了话题:“师叔,就你一人吗,师尊他不去?” 祁云照盘腿而坐,慢吞吞的拔了个酒塞子:“一个小辈过个生辰,搞出这么大动静,难不成还要宗主带头给他送礼不成?” 说罢,咕咚咕咚消灭了半坛子醉清风,余光却一直在自己这群弟子身上来回打量。 前阵子瑞和师兄跟她说这帮兔崽子像吃错药了似的,不仅不搞内讧了,气氛还出奇的和谐。 她本是不信的,可此时看着四人十分乖巧的坐在一起,心底倒是信了几分。 * 天门剑宗位于中州腹地——无量山。 此地古木森森,茫茫林海间矗立着数不清的亭台楼阁。 玄灵宗的飞舟抵达山门时,正值晌午。 山中仙雾萦绕,高山瀑布流水潺潺,阳光洒落在湖水之中,荡漾出点点星光,整个宗门宛如跌落凡尘的仙境。 琼楼玉宇间,不少御剑而行的大好青年腾云而起,一个个的,脸上挂满了我是剑修我骄傲的谜之微笑,仿佛下一秒就要飞上天空和太阳肩并肩。 “可怕,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