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的除夕前夜,魏嬿婉早早起来换了舞衣,海兰这些年也学了些手艺,为她敲鼓打着节奏。 白蕊姬和其他人一起过来的时候,俩人已经表演上了。 见她们已经演上了,也断不可能打扰她们了,白蕊姬就先指挥着孩子们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好,然后搭起台子,搬椅子,各自找好自己的位置,坐着等开席。 这一套流程行云流水,实在是做过千百次的熟悉。 因着孩子们还会带着孩子们过来,所以这椅子就有些不够了,所幸孩子们的孩子们年幼,正是坐不住的年纪,所以椅子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让小孩子们自在散去后,他们便随意找位子坐下了。 永琪不用找椅子,他自带了轮椅,不过看到了永璜也有轮椅后,永琪便跟他坐在了一起。 “你怎么也上这个了?” 永琪是不得已,永璜分明只是身子虚弱。 永璜淡笑,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这不是为了陪你吗?要不然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轮椅多不好意思。” 永琪的腿始终是他的心病,他曾是皇阿玛最骄傲的儿子,是大清最优秀的皇子,是哥哥弟弟们最羡慕最嫉恨的存在。 哪怕是永璜,也不得不承认,努力在天资面前,是真的拍马都赶不上。 他的腿伤之后他就很少出门了,从前还能拄拐,现在却是拄拐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且当初为了不让腿伤再度复发,他不得已,锯掉了半条腿,好歹算是保住了命,只是再站起来便是空荡荡的一条半腿了。 永琪无奈的摇头,“这又是何必,我早已不在乎这些。” 娴额娘说过的,哪怕是残了,可脑子还没有废,手也没有断,他还有眼睛,还活着,就还能继续为大清做事。 只要对大清好,他便是个残废又如何? 只要-- 只要后续继位的兄弟一条心,或者说,将他榨干到最后一丝精血让他死了,他也是甘愿的。 “若是真的不在乎,以你的性子就不会坐在角落里,往年你可是哪里人多坐在哪里的。” “可往年我没坐着轮椅,到底行动不便,如今碍手碍脚的。” “谁会嫌弃你碍手碍脚,不过是你自己不甘心而已。不过无所谓啦,如今我的身子也不大好了,精力有限,能少动就少动。” 从前他们都处在顶峰的时候,朝堂上是真的谁也不让谁的。 朝堂内也是有人站队的,只是如今,身后的人都没了。 兄弟俩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如今也算是殊途同归。 “果然还是大哥年长些,气量也大些。” “自然,做兄长嘛。” 两人对视一笑,心照不宣的端起茶杯。 永希也是病秧子一个,虽然没到坐轮椅的地步,但也是能坐着绝不站着,甚至连话都不怎么说,当真是铁了心要当个哑巴皇子。 不过他虽然打定了主意不开口,但好在还有手语还会写字。 只是苦了伺候他的宫人,要日日揣摩他的心思。 不过这不该是一个皇子考虑的事。 皇帝虽然不来翊坤宫,也不准人提起她,前朝后宫都不准在他面前提,但对永希和她生下的孩子们却是极好的。 哪怕是盛宠时的璟璱和永琪都比不上。 若不是永希的身子不好性子也别扭,恐怕这皇位,说不准会落在谁头上呢。 只是他早已没了心气不愿意争罢了。 永璜和永琪的目光一直落在永希身上,永希却恍若不知,自顾自的看着台上的人,觉得无趣了,便躲进屋子里去,跪在佛堂里,敲木鱼,他闭口不言,心里却是念着经。 他不恨她,却难免怨她。 怨她为什么生下他却又抛弃他; 怨她为何救了那么多人的命却留下他不知前路的活着; 怨她为什么早早离开,却不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 可他又忍不住想,她也是不甘心留在这里的吧,她入了宫,也是身不由己的吧。 自己与她的确是有骨肉上的羁绊,可支撑那骨肉的,是那异世的魂魄。 永希很痛苦,却什么都阻止不了。 甚至连真相都是那日鬼节,海娘娘于心不忍才告诉他的。 从那日起,他就彻底说不出话了。 海兰发现的时候急坏了,整个后宫都急坏了,皇帝更是吓坏了,太医院的太医轮番给他看诊看了大半个月,可结果都是一样,他那是心病,解不了。 原本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更可怜可惜了,可那个男人却没有。 他的目光中没有可惜,反而对他越发的照顾,甚至三天见不到人都要把紫禁城翻过来。 从此后,即便他无登基之望,前朝后宫也没人敢轻视他。 他从小就被按着头读书,史书过目不忘,他生怕兄弟们对他有什么防备甚至是嫉恨,可没有。 这小半年来,什么都没发生。 他天性的多疑,成了笑话。 从此便更是躲着他们走。 除了年节他们必须来这碰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