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女子一出现,乌云密布的天空也会变得晴朗起来,比如厉南霜。
有些女子一出现,世间万物皆朦胧如雾,比如李观世。
而有些女子一出现,仿佛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比如眼前这位风骚入骨的美妇。
文二爷目瞪口呆。
随即又喃喃道:“惹不起,惹不起……”说着,他连忙跑进屋子。
江漪身为京城的土皇帝,一定意义上也是大洲的土皇帝。
许文卿是黑道大佬。
那么江漪,就是地地道道的黑道女皇。
江漪自顾自地坐在凳子上,望着桌上焦黑的炒鸡蛋,随意拿了一块轻轻碾碎,笑着说道:
“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做饭,比这还要难看,那时候我娘亲告诉我,女孩子若是不会做饭,那就找一个会做饭的如意郎君。可惜啊,到现在我还没找到。”
厉南霜通红着小脸。
果然二舅说的没错,外焦内也焦,自己的第一次下厨就这么搞砸了。
“巧了,我会做饭。”姜守中笑道。
江漪半带讽刺,半带意外的笑道:“哟,姜大人心态不错嘛,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调戏妾身,胆子比以前大了很多。看来,消失的这几天过的很开心。”
“半开心,半痛苦。”
姜守中很诚实的说道。
任何男人与谢谢姑娘那般绝色双修,肯定是很开心的。
但六天六夜,肯定是痛苦的。
他看了眼江漪身后跟着的秋叶和冬雪,问道:“春雨和夏荷呢?”
“去办事了。”
江漪轻轻撩了撩耳边的发丝,淡淡道,“说吧,现在查到哪儿了?”
姜守中也没隐瞒,将自己调查的线索告诉了对方。
江漪听完后,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既然陷害你的凶手在官府里,那下一步是否去官府调查?毕竟缺少小拇指的人,很容易调查的。”
姜守中却摇了摇头,“首先,这几个人不一定是同一个人。他们如果是一个组织呢?一人提供易容面具,一人借刀,一人负责杀人。”
江漪淡淡笑道:“那就更好查了,人越多,留下的线索就越多。”
“是这個理,可总得有个调查方向吧。”
姜守中叹了口气。
江漪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扬:“你也别跟我打哑谜了,本来我是不打算理会这件事的,可有两个丫头求情的紧,我这个当主人的心肠软,只能答应了。”
姜守中心头一暖。
求情的那两人不用猜也知道,必然是夏荷与秋叶了。
“不过……”
女人纤细手指轻轻掠过桌沿,声音依旧平淡,“你也别指望我什么都能帮。”
姜守中笑着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江漪的出现无疑是帮了他大忙。
虽然染轻尘身为六扇门新院主管,但毕竟处处受掣肘,调查起来很不方便,反而会引发暗中神秘人的怀疑。
而江漪的银月楼为江湖势力,对于情报调查是占优势的。
“说吧,我能帮你什么?”
江漪以手支颐,袖管微微滑落,露出半截雪藕似的玉臂。
女人的姿态始终是那般慵懒,风情万种。
姜守中道:“我依然打算继续调查许文卿这个人,我想知道他生的什么病,现在的状况如何。”
江漪皱眉道:“据我所知,许家的确有一种遗传的家族病,类似于头疼的病。每次发病的时候,他都是谢绝任何客人。吴茵歆不带你去见他,很正常。”
姜守中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笑着说道:
“我不认为吴茵歆会对我说谎,许文卿现在肯定是生病的,我只是想知道,许文卿现在的状况。”
江漪道:“那就只能派人潜入他屋子里去看了,但这样一来风险就大了很多。”
“不,没必要这么麻烦。”
姜守中摇了摇头,“只需要找到最近与许文卿有过接触的人,找他问一问就好了。”
江漪脸色古怪,盈盈如波的眸子盯着对方:“你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在许文卿生病期间,他谢绝任何客人。”
一旁厉南霜也点头说道:“对啊焖面,许夫人也说了,除了她之外,其他人根本没接触过许庄主,就连丫鬟都不曾接近过。除非我们找到那个威胁许庄主借刀的人,可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回到了原点吗?”
姜守中微微一笑,“可有一种人,许文卿必须接触。”
二女一愣。
倒是江漪反应颇快,恍然道:“是大夫。”
“对哦。”
厉南霜美目一亮,轻轻拍手,“许夫人当时说请了不少大夫看病,也只有大夫才能接触到许庄主。”
江漪扭头对冬雪吩咐道:“去找龙家铺子的老李,让他去查查这几天出入许家的大夫有哪些。”
“找到最后一个去许家的那个就行。”姜守中提醒道。
“知道啦。”
冬雪笑着点头,纤细的腰肢一扭,借着轻功轻盈离去。
冬雪离开后,江漪笑吟吟的看着厉南霜,说道:
“女孩子追男孩子,隔层纱,轻轻一戳就破了。可有时候若是戳的不对,会把男孩子给戳死的。”
厉南霜听不懂江漪在说什么,不过那个“追”字,还是听的懂,红着脸瞪了对方一眼,扭头回了厨房,琢磨着再锻炼锻炼自己的厨艺。
“秋叶,去外面守着,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跟踪我们。”
江漪对秋叶吩咐道。
后者点了点头,走出小院。
院内只剩下了姜守中和江漪二人。
“夫人有话对我说?”
姜守中见对方故意支开秋叶,好奇问道。
女人抬起一截纤细的小腿,踢了男人小腿一下,问道:“说吧,失踪这几天去哪儿了?”
姜守中笑道:“私事。”
“让我猜猜看。”
江漪十指交叉,垫在白腻如玉的下巴处,脸上笑容如狐狸般狡黠,“也许,你去寺庙上香了?”
姜守中心下一跳。
以江漪的情报,终究还是查出了端倪。
姜守中依然否认,“我没去寺院,也没去道观,只是出去办了些私事。”
“你知道她是谁吗?”江漪很直白的问道。
姜守中知道瞒不过了,无奈道:“她是皇后身边的人,我只知道她叫谢谢姑娘。”
江漪笑了起来,山峦颤动。
她目光投向虚空处,喃喃道:“伱能活下来,真是奇迹啊。”
姜守中不明所以,欲要询问,可惜女人不愿再说了。
——
不得不说,银月楼的情报系统确实很厉害,不出一个时辰左右,冬雪便带来了消息。
最近去许家的大夫名叫段岐,是青州颇有名的一个郎中。
“是把他带过来,还是亲自去找他?”
江漪问道。
姜守中想了想说道:“带过来会打草惊蛇,我还是亲自去找他吧。另外,还得麻烦你件事,帮轻尘去找找在青州会制作易容面具的手艺高手。”
“好,要不要把秋叶留给你使唤?”江漪忽然说道。
“暂时不必了。”
姜守中生怕秋叶会有想法,对少女歉意笑了笑,解释道,
“眼下主要以调查为主,身边太多人比较引人注目。我估计很快会有麻烦到来,到时候免不了要麻烦秋叶。”
“行,有需要直接找我。”
江漪做事干脆利落,带着二女离去。
……
段岐是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面上无须。
当姜守中二人按照冬雪给予的地址,找到对方的时候,这位大夫正在给病人看病。
姜守中拉着厉南霜在一旁耐心等候。
等病人离去,段岐打量着进入医馆的这对男女,和颜悦色的问道:“两位是来看病吗?”
姜守中坐在椅子上,笑着说道:“段大夫,我想跟你打听点事。”
说话间,将一小锭金子放在桌上。
段岐眯着眼瞥了眼金子,并没有伸手去拿,而是很谨慎的询问道:“敢问这位小哥,想打听点什么?”
姜守中开口:“许文卿的病情。”
段岐一愣,沉默片刻又问道:“你是许庄主的仇人?”
姜守中摇了摇头:“并不是。”
“那你打问他的原因是?”
“段大夫,我只需要知道他的病情如何,我问完就走。”姜守中笑容温和。
段岐有些犹豫。
这时,厉南霜拿起旁边一个用来捣药的杵子,轻轻敲了敲桌子,闷声道:“段大夫若是想不起来,我可以帮你想一想。”
段岐身子一颤,挤出笑容,“能想起来,能想起来。”
果然,最有效的问话方式就是拳头。
段岐擦了擦冷汗,说道:“我是给许庄主瞧过病,但他那种遗传病我的确无能为力,只能给他开几副止痛的方子。”
“你看到他的时候,他情况如何?”
“情况很严重,人很虚弱,我摸了他的脉象,说实话……我不认为许庄主这次能熬过去。”
段岐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叹气道,“他这种家族的遗传病就是如此,年龄越大越严重,他的父亲和爷爷,都去世的比较早。若非段庄主修为高,恐怕早就没了。”
姜守中淡淡问道:“所以你觉得,他这次必死无疑是吧。”
段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终含蓄说道:“反正我是无能为力了。”
那就是活不了了。
可姜守中记得,当时临走的时候吴茵歆说过,目前许庄主情况好转,过个五六天就好了。
那么许庄主病情为何突然好转了。
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给他瞧病的最后一位大夫,连这位大夫都无能为力,他是怎么治好自己的。
姜守中理了理脑中思绪,问道:“段大夫,难道就没有什么药物,可以治好他吗?”
“这个我可以保证,世上还没有任何一种药物可以治疗。”
段岐忽然语气停顿了一下,刻意压低声音,“除非,用妖气来试试。”
妖气!
姜守中脑中蓦地掠过一道灵光。
妖气可以治百病!
但如果运气不好,也是会死人的,而且死亡率极大,要么就异变成为妖修。
如果许庄主万般无奈之下,最终服用妖气的话……
姜守中目光闪烁。
在京城,私藏妖气的罪名很严重。
当初西楚馆就是因为他“举报”对方私藏妖气,结果直接被封。
而在青州,虽然没有京城那般严格,但六扇门若真想查,这个罪名也是很严重的。
“我想,我明白了。”姜守中轻吐了口气。
……
走出医馆,姜守中对厉南霜说道:“目前看来,许庄主应该是服用了妖气。”
厉南霜试探问道:“那我们要不要……”
姜守中道:“有两个猜想,第一,许庄主和某人做了妖气交易,条件是借出自己的刀。但是以许庄主的人脉,想搞一瓶妖气还是挺简单的。
第二,六扇门的某人发现了许庄主服用妖气的事情,于是以此来威胁,迫使许庄主借出自己的宝刀。毕竟,服用妖气与私藏妖气的罪名,可是很严重的。”
厉南霜绷着水灵灵的眸子,“那就是第二种,六扇门有人威胁许庄主。”
姜守中轻轻点头,“而且这个人身份还不低,若是普通的六扇门成员,以许庄主黑道大佬的性格,完全可以冒险去除掉对方。
但许庄主并没有这么做,反而乖乖的借出了自己视为妻子的宝刀,说明这个人的身份地位,让许庄主产生了畏惧,不敢去动他。”
“焖面,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是谁了?”
厉南霜心有灵犀,脆声问道。
姜守中下意识捏了捏少女的脸蛋,笑着说道:“如果真是我想的那人,我们在青州可就真的危险了。”
“是谁?”
厉南霜连忙问道,就连男人捏她脸蛋也不在意了。
姜守中没有急着回答,抓着厉南霜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故作玄虚道:“头儿,要不试试你能不能感应到我心里在想的那个人?看看咱两有没有默契。”
“我很笨的。”
厉南霜苦着小脸,终于承认了自己的笨。
姜守中握着少女软凉的小手,笑着说道:“我相信你能猜出来,试试看。”
感受着手掌间男人的心跳,厉南霜莫名的有些害羞。
同时男人的鼓励也让她生出几分信心。
少女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试图去猜测姜守中所说的那个人,可始终不得头绪。
就在少女准备放弃时,忽然福至心灵,下意识脱口而出:“单东川!”
少女满脸期待的望着男人,惴惴不安。
姜守中笑着点了点头,伸出大拇指,“不愧是我姜墨的头儿,就是厉害,竟然说对了。”
对了!?
厉南霜瞪大了漂亮眼睛,然后兴奋的大叫一声,猛地扑向姜守中跳进对方怀里,像个八爪鱼似的,小脸因激动而红扑扑的,尤为可爱。
少女兴奋,并不是因为自己猜对了。
或者变聪明了。
而是她觉得自己可以感应到对方的心。
说明她和姜墨,存在一种特殊的心连心感应,这才是最让她开心激动的。
仿佛两人之间搭建了一座桥梁。
“姜墨,姜墨,你也来感应一下我,能不能感应到我现在在想哪个名字?”
厉南霜抓着男人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弯起如月牙的美眸溢出了开心,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的不妥。
只手难掌控……
感受着头儿伟大的胸怀,姜守中说道:“你在想姜墨。”
“嗯嗯,对……”
少女蓦地反应过来,随即通红着脸敲了对方一板栗,“对个大头鬼!我才没有想你的名字。”
而这时,她发现男人的手还放在自己心口,恶狠狠瞪着对方:“还不拿开?”
“不是你放上去的嘛。”
姜守中很委屈的摸了摸鼻子,手掌间似乎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芬芳。
厉南霜瞪了男人一眼,感觉心口处酥麻麻的,旋即反应很迟钝的长大了嘴巴,半晌后傻傻说道:“你是说……诬陷你的背后凶手,是单大人?”
姜守中微微叹息,“找不出别的人了。第一,单东川是青州六扇门主管,在这里值守多年,其地位身份,可以拿捏青州的任何一位江湖中人。
第二,有人很轻松的偷走了我在房间里留下的身份令牌,说明此人知道我住在哪间屋子,对院子比较熟悉。
第三,想要易容我的面皮,则需要对我进行细致观察。而自打我来青州以后,六扇门里虽然见过我的人不少,但真正能近距离接触我的,唯有单东川。
尤其那次去名剑山庄,我和他来回共乘坐一辆马车,他有足够的时间近距离观察我。”
“可是,他的小拇指是健全的啊。”少女还是不敢相信。
姜守中说道:“就如我之前所说,杀人的,借刀的,并不能确定是一人所为。目前看来,借刀和易容的是单东川,而杀人的,则是另有其人。说明,这是一个组织。”
厉南霜内心震惊无比,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结果真的太出乎意料。
来青州的这几天里,这位青州六扇门主管的印象在她心里还是很不错的,没想到隐藏如此之深。
最讽刺的是,在姜墨被冤枉失踪那段时间,他是为数不多尽心尽力帮染轻尘调查案件,并坚信姜墨是被冤枉的人……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走,去找他!”厉南霜怒火中烧。
姜守中拉住她:“先别激动,既然确定是有组织的,那么我们就先把这个藤给留着,看看能不能顺着摸到瓜。”
厉南霜冷静下来。
焖面说的没错,单东川的背后若还有指使者,这样做反而会打草惊蛇。
如今他们知道了这条重要线索,便可以顺藤摸瓜。
少女此刻只觉得心寒。
连六扇门主管都参与了这次案件,这个青州真的很不安全,似乎周围全都是毒蛇。
姜守中虽然表面轻松,但内心也颇为沉重。
他敏锐的意识到,青州似乎在酝酿一场大的风暴。
——
古梵寺。
从马车上下来的江漪,望着寺院怔怔出神。
许久,她才迈步进入院门。
来到上次论道的佛堂前,她示意秋叶和冬雪在外面等着。
江漪敛了敛情绪,步入佛堂,看到那位身着大金长裙的女人正坐在佛像前,冥心打坐。
裙裳灿烂夺目,宛若佛前金莲绽放。
“为什么?”
江漪仰头望着慈目佛像,轻声问道。
“什么为什么?”
洛婉卿睁开眸子。
江漪冷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四周佛香袅袅,尘念暂歇。
摇曳烛光映照之下,打坐的女人更显得肌肤赛雪,面庞犹似敷上了一层圣洁之辉。
洛婉卿哑然失笑,“你这狗鼻子还真是灵光啊,这么快就闻到腥味了?”
江漪盯着面前风华绝代的女人,神情复杂,“我不理解。”
她真的不理解。
眼前这位可是一国之母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啊,竟然会选择和一个小小的六扇门暗灯双修。
在她印象里,洛婉卿性子很傲。
比江绾还傲。
否则当年她也不会一气之下离开南海圣宗。
而这么多年来,她更是很清楚,这位皇后始终没让皇帝碰一下,对任何男人都不屑一顾。
可为什么突然就变了呢。
面对江漪的疑惑与质问,洛婉卿美目出现了些许恍惚。
为什么?
若是没有京城淮兰湖地宫那次意外,她当然不可能选择用这种方式来玷污自己。
可既然身子都没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吧。
反正目前来看,她也不算吃亏。
洛婉卿笑着说道:“有什么不理解的,是女人都会走这一步。”
“可你不是这样的女人。”
江漪说道。
“呵呵,连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你又怎么会了解我呢?”
洛婉卿起身走到江漪面前问道。
江漪默然。
洛婉卿轻轻挑起对方精致的下巴,大拇指摩挲着对方樱桃般水嫩的红唇,笑着说道:“江漪,要不你也试试吧,或许借用姜墨体内的道门河图,你的天魔大法又回来了呢。”
江漪冷笑,“我虽然骚,但我不下贱!”
“这可说不准啊。”
洛婉卿并未生恼,一脸戏谑道,“说不定某天,你我都躺在姜墨的床上呢?”
江漪挥手打掉对方的手,娇媚无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嘲:
“呵,我江漪虽然满脑子都是男人,但姜墨想碰我一根手指头,他可以提前去烧下辈子的高香!”
“如果他真的做到了呢?”洛婉卿玩笑道。
江漪突然嫣然而笑,仿若春花绽放,“他姜墨若真有这本事,我喊他一辈子“爹爹”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