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王夫之又向榆园军的首领们阐述了大明官军的各项福利。 包括月饷,行粮,赏银,抚恤政策等等。 说完之后,王夫之坐回到座位上观察所有人的表情。 他虽然占据了谈判的主动性,但并没有故意拿捏对方。 而是把所有能说的都告诉了他们。 主打一个真诚。 招安最忌藏着掖着。 有些事短时间内或许能藏得住,时间长了必定会走漏风声。 到时候只会自食恶果。 榆园军的大小首领们先是沉默,随后开始了小范围的议论。 “感觉还行!”有人说道。 “岂止还行,简直是太好了!普通士兵一个月一两多银子,受伤了也能领。战死不但有抚恤银,朝廷还给家人发银子。军官就更别提了,各种福利都加倍!”另一人回应。 “就怕承诺的好,实际却不是那么回事!”有人担心。 “这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朝廷真那么干,不用咱们带头,其他人早就反了。” “听你的意思,愿意接受招安了?” “为什么不愿意?招安之后穿着戎装回乡,别说父老乡亲了,就连当地的官员都不敢小看咱们。” “可是招安之后就让咱们去辽东,是不是逼着咱们去送死?” “送个屁的死!”立刻有人反驳,“合着朝廷给你那么多银子是让你在家里躺着玩的是吗?当兵的任务就是打仗,打胜仗不但有赏银,还有功劳!功劳越多,官职越高,父老乡亲就越高看咱们。” “伍长回乡,村长迎接。千总回乡,知县都得出来行礼!”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首领讨论的规模和声音越来越大。 不知过了多久,军帐内恢复了久违的安静。 “钦差大人,”任七对着王夫之深施一礼。 “你们同意招安了?”王夫之问。 任七面露古怪之色,“还在商议。” 王夫之向帐篷外面看了看,发现日暮已经西沉。 再过一会天就要黑了。 “既然没有商议出结果,那本官先回去,明天再来!” “也好!”任七面带歉意,“我亲自护送大人出营。” “不必,”王夫之摆手:“你是榆园军的首领,这个时候你我还是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疑。” “也好,”任七朝着梁敏说道:“你护送钦差大人出营,我和弟兄们再商量商量。” 梁敏点头让几个亲信在前面带路,自己则陪在王夫之身边一起向外走。 走出军帐后,外面飘起炊烟饭香扑鼻。 梁敏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没人跟在后面时向王夫之靠拢并低声说道:“钦差大人,不出意外的话有人同意招安,有人不同意。” “本官知道,”王夫之笑了笑:“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现在事情比较难办,”梁敏面露难色:“刚才商讨的时候我和任七、张七碰了碰想法。他们同意招安,但又不想逼迫那些不同意的人一起接受招安。” “贸然放那些人走,又怕被朝廷追究责任。所以...这事非常难办!” “仗义!”王夫之直接开口说道:“任七和张七此举确实仗义。” 王夫之心中明白。 这些叛乱军的首领能够让众人信服,必定拥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而这其中,仗义无疑是不可或缺的品质之一。 一个领导者,如果不能做到仗义,那么很难得到部下的忠心跟随,更无法获得尊重和信任。 快速思考后,王夫之对着梁敏说道:“你回去给任七和张七带个话,就说本官给他们一夜时间处理内部问题。明天一早,本官会在营地门口接受投降。” 这句话的意思是让任七和张七趁着夜色的掩护,把不愿意接受招安的人放走。 “消息一旦传出去,恐怕会对大人您不利啊!”梁敏有些担心。 “没什么利与不利的,”王夫之坦然一笑,“即便不放那些人走,他们为了自保也会假意接受招安,等时机一到再次反叛。与其那样,不如趁早放他们走。” “大人您是招安的钦差,只招安了一部分人会不会影响您的仕途?” “没什么影响,”王夫之满不在乎,“招安这件事本就是剿抚并举才行,只有让他们看到了官军的威风,才会迫使他们接受招安。更何况我本就是一个七品知县,就算影响仕途也影响不到哪儿去!”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营地门口。 梁敏亲自把战马的缰绳交到王夫之和锦衣卫百户邓岳手中,目送他们离开。 营地西面二里的李定国早就等不及了。 见有人从营地出来,立刻派人接应。 与大部队汇合后,李定国急忙询问:“王大人,招安的事进展如何?” “很顺利,不过他们当中有些人不愿意招安,所以我给了他们一夜时间撤离。” “一夜时间?”李定国抬头看了眼西边天空残存的一丝阳光,“是今夜吗?” “对,”王夫之点头确认。 “既然如此,咱们何不趁夜在叛军营地外围设伏,等那些不愿投降的叛军撤离时进行偷袭?” “理论上没问题,但我已经答应他们可以趁夜撤离,这么做不但不仗义,还损官府形象!” “兵不厌诈呀!”李定国提醒。 “李总兵这话确实没问题,但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敌人,所以还是用怀柔政策使之屈服!” “那些叛军离开后还是会和官府作对,早晚是个麻烦!” “也不一定是麻烦,”王夫之抬起头,面带笑意,“先小打小闹几次让他们见识一下官军的战力,然后想办法不战而屈人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