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凌河下游,松锦战场东线。 “什么人?”正在放哨的明军张弓搭箭,瞄准了五六个弃船登岸的人。 这些人虽然身穿便装,但手上都拿着腰刀弓箭等制式武器,显然不是普通百姓。 “我是关辽登津水师副总兵林庆业!”林庆业亲口回答。 查验手续后,林庆业被带到刘肇基身边。 刘肇基对林庆业的到来有些意外,他将林庆业让到军帐内问:“林总兵不在笔架山待着,来小凌河干什么?” “副的!”林庆业纠正道。 刘肇基有些愕然,随后重复问道:“那...林副总兵不在笔架山把守粮草,来我这作甚?” “来解决朝鲜兵!”林庆业胸有成竹道,“没了朝鲜兵的牵制,刘总兵您便可以离开这里,去战场上杀建奴!” 刘肇基眨了眨眼睛,“河对岸的朝鲜兵有两万之众,而你只带了五六个人,恐怕没办法解决吧...” “刘总兵放心,解决他们不需要用兵,只需我的一张嘴即可!”林庆业还是那般自信。 “那好,需要我做什么?”刘肇基问。 “请刘总兵在河岸旁布置几艘快船用于传信,我会在第一时间把河对岸的消息传过来。” “没问题。”刘肇基一口答应下来。 双方约定好传信的地点和方式后,林庆业带人离开。 他们登船后驾船往东航行,在小凌河的东岸登陆。 不等下船,一行人就被朝鲜哨兵发现。 他们举着弓箭和鸟铳大声质问:“什么人?放下武器报上名来!” “小点声!”林庆业用低沉的声音回答。 “老子问你是谁!”朝鲜哨兵声调不减。 “林庆业!” “你说你是...谁?”朝鲜哨兵有些难以置信。 林庆业一直都在反清忠明,被朝鲜人称为忠臣义士。 他不但在民间享有盛誉,在朝鲜军中的地位也很高。 “我是林庆业,如假包换的林庆业!”林庆业重复了一遍。 “原来是林大人!” “林大人你还活着!太好了!” “朝鲜有救了思密达!” 当朝鲜兵听闻对方是消失数年的林庆业后,顿时又喜又惊。 喜的是林庆业还活着,惊的是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他。 他们先是对林庆业表达出尊敬和崇拜之意,随后围在林庆业身边,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片刻后,朝鲜哨兵们恢复了冷静。 林庆业现在是建奴的通缉犯,他们又臣服于建奴。 本想把林庆业绑起来带回去,考虑到后果后,他们又不敢动手了。 僵持间,林庆业说话了:“此番出征何人领兵?” “是京畿守御厅守御使,延城君李时昉!” “李时昉?”林庆业想了想,问道:“李贵的长子?” “是的思密达。”哨兵回答。 李贵是仁祖反正的功臣。 仁祖反正是朝鲜内部发生的一次政变,天启三年时任朝鲜国王李珲幽禁嫡母,杀害兄弟,在大明和建奴之间保持中立态度,导致朝局混乱,引起其他势力不满。 李贵等人拥戴李珲的侄子李倧起兵攻入汉城,取代李珲继承王位。 李倧死后庙号为仁族,这次事件也被后世称为仁祖反正。 林庆业和李贵还算有些交情,但是和他的儿子李时昉却只有数面之缘,没有多余的往来。 想到这,林庆业心里开始嘀咕。 来之前他向黄蜚保证能完成任务。 如果完不成任务,他副总兵的官职恐怕不保。 “带我去见他!”林庆业深吸一口气,对着朝鲜哨兵说道。 “跟我来思密达!”朝鲜哨兵并没有将林庆业等人绑起来,而是将他们团团包围,“护送”到中军帐。 中军帐内坐着一个身穿黑色的棉麻长袍,头罩网巾的儒士。 他腰间系着一条宽宽的丝带,手中拿着一本老旧的书籍。 此人正是延城君李时昉。 他正在阅读的书籍是《乱中日记》的手抄本。 《乱中日记》是李舜臣的日记,记录了公元1592年到公元1598年壬辰倭乱期间李舜臣的个人经历和所见所闻。 “报!”一名亲兵来到军帐内单膝下跪:“启禀延城君,有一自称叫林庆业的人求见。” “谁?”李时昉放下日记,抬头看向亲兵。 “林庆业。” 李时昉神色一凛,低声谨慎道,“快把他带进来!” “等等,”李时昉又觉得有些不妥。 林庆业是建奴的头号通缉犯。 他军中不但有建奴的监军,还有不少心向建奴的士兵、将领以及官员。 此事一旦泄露出去,他和林庆业必然有一个人要倒霉。 李时昉于是改口道:“把他带到辎重营的营地,那里都是自己人。” “是,思密达。”亲兵转身离开。 又磨蹭了一会后,李时昉放下《乱中日记》,以检查辎重的名义前往辎重营。 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帐篷里,二人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