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向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外人,从马背上拿起一个包袱。 在多尔衮的注视下,他将包袱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笔墨纸砚。 “这是...?”多尔衮愈发疑惑。 范文程翻身下马,从一个侍卫手中接过小木桌,并把笔墨纸砚摆在桌子上。 做完这些后,他朝多尔衮施礼:“请王爷在这里写一封奏疏。” “在这里?”多尔衮一怔。 “对。”范文程点头。 “什么内容?”多尔衮带着疑惑问。 “请求从宁远撤兵!” “范先生别开玩笑!”多尔衮盯着范文程的眼睛,“朝廷刚刚往宁远派了一万五千援军,你让本王给朝廷上疏撤兵?” “对!”范文程认真点头道:“王爷还记得不得臣曾经说过,宁远之战八旗兵会败?” “说过!”多尔衮有些疑惑:“本王到现在还纳闷,你为何如此笃定八旗兵会败?” “因为明廷需要辽西走廊,而大清也需要明廷拿回辽西走廊。”范文程一脸神秘道。 “等一等,”多尔衮伸出双手捂着脑袋,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范先生的话...本王听不懂。” 范文程轻咳一声问道:“请问王爷,打仗打的是什么?” “是...钱粮?”多尔衮被问的有些不自信了,有些结巴地回答道。 “大清缺不缺钱粮?”范文程又问。 “钱什么的倒不缺,毕竟这么多年抢了不少钱,如果不够,还可以把之前发给旗人的银子再要回来急用。” “主要是缺粮草和军需,郑芝龙那边的走私虽然一直没停,但海路甚远,再加上近来明廷水师一直在辽南四处偷袭,所以走私来的物资相较之前少了很多。”多尔衮认真回答。 “所以臣才说大清需要明廷拿回辽西走廊。”范文程说道。 多尔衮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范先生的意思是...通过辽西走廊走私物资?” “王爷英明!”范文程躬身施礼,“以大清现在的情况,很难和明廷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双方在宁远对峙,明廷可以坚持一年,两年,甚至三五年!富饶的江南可以提供无数粮草供明军使用。” “大清不行,六万大军再加上运输物资的百姓高达十万,他们不但无法耕种,还要吃双份粮食!辽东每年只能收一季粮食,咱们根本耗不起!” “所以只要明廷不退兵,时间久了大清无论胜败都得退兵,这也是臣说宁远之战八旗兵必败的缘由!” 六月的辽东虽然不是很热,但奇晒无比。 在太阳的炙烤下,多尔衮后背开始冒汗。 不知过了多久,多尔衮抬起头问:“那...本王该如何上疏?宁远城又该何去何从?总不能白白送给明廷吧?” “王爷只需把臣刚才说的那番话写下来,呈奏皇上。至于宁远...王爷不用理会!肃亲王若是(豪格)胜了,王爷您继续统领水师,镇守辽南。肃亲王若是败了,八旗内部将出现权力更替的机会,王爷可借此机会重回朝堂。” 多尔衮深吸一口气,蹲在小桌子旁拿起纸笔开始书写。 沙沙声中。 蘸满墨汁的毛笔在白色的纸上划过,留下了历史的痕迹。 大明京师乾清宫。 崇祯放下笔,伸了个懒腰,“高时明?” “奴婢在。” “把这些奏疏都给内阁拿过去吧。” “奴婢遵旨。” 高时明抱起龙书案上已经批阅完的奏疏,正要转身离开时,有太监在门外通禀:“陛下,内阁首辅范景文和兵部尚书王家彦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王范景文和王家彦迈步走进大殿:“臣等参见陛下。” “免礼。”崇祯说话间,王承恩亲自给范景文搬了一个木凳。 落座后,王家彦将密函举过头顶:“陛下,平辽大军正在宁远一带和建奴对峙。总督王永吉送来一封密函,说是要和建奴...决战,请陛下圣裁!” “兵部和内阁什么意思?”崇祯不露声色的问。 王家彦咽了口唾沫:“大军出关不足一个月,兵部认为此时决战有些仓促,不如再等等。” “内阁的意思也是再等一等。”范景文跟着说道。 崇祯的目光从范景文和王家彦脸上扫过,冷哼一声:“怎么?兵部和内阁比前线的将士还要怯战吗?” 范景文脸色变了变:“陛下的意思是...同意王永吉决战?” “朕什么时候说过同意决战了?”崇祯冷着脸反驳道。 范景文不说话了。 因为他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崇祯都能找到反驳的理由。 片刻后,王家彦拿起奏疏问:“平辽大军欲与建奴主力进行决战,请陛下圣裁!” “朕知道了。” 王家彦以为崇祯没听清,重复道:“平辽大军欲与建奴主力进行决战,请陛下回旨。” 崇祯白了王家彦一眼,“朕的旨意已经告诉你了。” “啊?”王家彦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