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 寿春堂中,裴老夫人坐在上首,看着盛氏教外孙女剪窗花。 “鸢儿你看,下剪不要犹豫,这样剪出来才流畅。” 程九鸢跟着舅母剪了好几个,也渐渐掌握要领。 寿春堂的几个大丫头和木槿姐妹拿着剪好的窗花去贴在门窗上,瞬间年味儿就浓了。 程九鸢带着丫头回自己院子的时候,就见管家指挥着下人在装点府里各处。 树上的彩色绸带和屋檐下的红灯笼,将裴府衬得格外喜庆。 天还未暗下来,府外的鞭炮声就连成一片。 新元肇启,烟火照夜白。 一家围桌而坐,屋内炭火旺,四下窗户大开也不觉冷。 窗外爆竹声声,满天烟火。 屋内欢声笑语,推杯换盏。 “来,烟火照人间,举杯敬此年!”裴修端着酒杯,声音里都是笑意。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当然,孩子们喝的只是桃汤。 这桃汤是用桃木煮成的液汁,年节喝桃汤以辟邪。 用完团圆饭,裴老爷子拿来棋盘非要与人杀一局,输给了儿子,又让长孙为他报仇。 裴言则是拉着裴瑾和程九鸢出了房间。 此时雪已经停了,只余地上积雪。 漫天烟火照夜如昼,映着满地积雪和院中灯火,程九鸢玩心大起。 她将手炉丢给木槿,蹲下身开始团雪球。 “姑娘,小心风寒。” “不碍事,只一会儿。” “表妹是要堆雪人?”见程九鸢滚了两个一大一小的雪球,裴瑾问道。 “对,三表哥,你去找几根树枝来。” 程九鸢到了裴府,很少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大多时候比他们这几个表哥还稳重。 小姑娘口中呼着白气,小脸和双手都冻的红彤彤的,双眸却格外亮。 裴瑾本不是爱玩的性子,但此时也没有扫兴,去找了表妹要的东西,又蹲下身跟她一起堆。 很快,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就立在了院中。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个飞过来的鞭炮炸得雪花乱溅。 裴瑾和程九鸢连忙躲开, 回头再一看,雪人那圆润的脑袋已经面目全非。 “二表哥!”程九鸢怒吼。 裴言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啊!” 裴言还未说完,裴瑾的一个雪球就落在他的脸上。 雪球散开,雪沫落进衣领,冻得裴言哇哇大叫。 三人在雪地你来我往,打起了雪仗。 裴老夫人和盛氏坐在屋内,听见院中传来的打闹声,透过窗看见几个孩子正在疯玩。 “鸢儿怎么把披风解了,还玩儿雪,这要是得了风寒可怎么办?”裴老太太皱眉。 说着就要让红叶出去制止。 盛氏开口道:“娘,让他们玩儿吧。鸢儿来姑苏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开心。” 说完又吩咐丫头去备着姜汤。 裴老夫人不再多说,目光柔和地看着雪地里的小姑娘。 “哈哈哈,还是我大孙子厉害!”裴老爷子爆发出一阵爽朗大笑。 裴修看着棋盘,自己片甲不留,嘴上骂着裴玄‘狼崽子心狠’,眼中却带着隐隐骄傲。 “祖父,爹,快出来放炮了。”裴言在院子里大喊。 一家人站在屋檐下,管家让人点燃了烟火。 烟火平地而起,直冲云霄,只听空中声声巨响后,裴府上方瞬间绚烂夺目。 看了一炷香的时间,裴老夫人催着众人进屋。 丫头端来姜汤,几个孩子喝了一小碗。 接下来便是讨红封。 裴家二老坐在上首,裴玄上前,一掀衣摆。 “孙儿愿祖父祖母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说完磕了三个头。 上首二老看着如此长孙,满意得直点头。 二人递上红封,“好孩子,尔当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裴玄接过红封:“谢祖父、祖母。” 轮到裴言,他上前恭敬跪地。 “我没有大哥满腹诗文,孙儿只愿祖父、祖母体康健、岁无忧,长伴孙儿左右。” 二老又拿出红封,笑道:“祖父知你不想做学问,想经商。咱们裴家如此家业,也需得有人守。你与你大哥,一守一护,挺好。” 裴言双眸一亮,不逼他做学问就行。 “孙儿定不负祖父!” 裴瑾跪地朗声道:“孙儿愿祖父、祖母年年岁岁身长健,岁岁年年春草长。” “你虽是老幺,却最是稳重。知尔志不小,愿尔一朝凌云鹄。” 裴瑾接过红封,恭敬磕头:“多谢祖父、祖母。” 言罢起身退至裴言身侧。 看着三个各有千秋的儿子,盛氏眉眼间满是笑意。 她看向程九鸢,小声提醒:“鸢儿,快去跟外祖父、外祖母讨红封。” 程九鸢缓缓上前,跪在蒲团上。 此时此景,程九鸢心里满是感激。 以前在程家,她爹身为丞相公务繁忙,连跟她和娘吃个团年饭都是来去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