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鸢一大早到了寿春堂陪着外祖母用膳。 “等会儿你也去,咱们家就三个皮小子,你若要在姑苏常住,还是得交上几个知心姐妹。” 不用说,程九鸢也打算去。 “是,外祖母。” 祖孙俩正说着话,盛氏来了,脸色似乎有些不好。 “娘。”盛氏福身行礼。 程九鸢问道:“舅母,用早膳了吗?” “气都气饱了,哪还有胃口?”盛氏坐在一旁,低声开口。 裴老夫人放下碗筷:“怎么?” 盛氏身后的婆子开口道:“还不是如意夫人么,她选了整整两车贺礼,差点把库房搬空。” 裴老夫人看向盛氏:“多大点事,把你气得饭都吃不下?” “娘,媳妇不是小气之人,可这三天两头就拉几车去她娘家,就是金山银山也迟早搬空。” 翁如意没孩子,可她还得为她三个儿子打算。 “舅母,别气。身体是自己的,饭还是要吃的。” “正是呢,你还没个孩子想得通透。红叶,为夫人盛碗粥。” 盛氏坐在桌前,端着粥,味同嚼蜡。 用完早膳,程九鸢随外祖母一到前厅就看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翁如意。 “娘,鸢儿,咱们走吧。” 一行人往外走,翁如意抱怨道:“娘,你可得说说修哥,岳父寿辰,他居然还要去谈什么生意。” 裴老夫人道:“他昨日就跟我说了,寿宴开宴前,他会来。” “量他也不敢不来。”翁如意小声嘀咕。 到了府门外,就看见四辆马车。 后面两辆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程九鸢暗忖,难怪舅母生气。 裴老夫人只是微微皱眉,便带着程九鸢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穿过巷子,驶入集市。 街道上人声鼎沸、叫卖声、谈笑声不绝于耳。 “祖母,翁舅母这样,您不生气?” 如此大度的婆婆,也是少有了。 裴老夫人无奈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她一个官家小姐,还能这样眼皮子浅?” 裴老夫人把外孙女拉入怀中搂着:“横竖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她要就拿去吧。值钱的,外祖母可都给你留着呢。” 程九鸢心里感动,扑到外祖母怀中撒娇。 “外祖母。” 裴老夫人摸着外孙女柔嫩的小脸,满脸爱怜。 程九鸢靠在外祖母怀里,勾唇而笑。 就算是外祖母眼中不值钱的,那也是寻常人家求而不得的。 否则翁如意一个县令之女,也不至于如此。 拿吧。 她会叫她悔不当初。 …… 马车慢慢停下,车外传来木槿的声音。 “老夫人、姑娘,翁家到了。” 祖孙俩下了马车,就见有家丁迎了上来。 “贵客里边儿请!” 程九鸢扶着外祖母往里走,而翁如意指挥着下人搬贺礼。 “小心点,这可是价值千金的汝窑瓷!” “还有那方澄泥砚,那可是市场上买都买不到的!” 裴老夫人皱了皱眉,只觉得有些丢脸,拉着程九鸢加快了脚步。 翁如意今日是扬眉吐气了。 她堂堂官家嫡女,嫁入了商户之家,虽然裴家是首富,但那也是商户,她觉得是裴修高攀她了。 她有的庶妹都嫁给当官的了,虽然有些是作妾。但有句话叫宁做高门妾,不为寒门妻。 每次那些姐妹都明里暗里嘲讽她,只有每当她拉了满车的东西回来,她们虽然嘴上不屑,但那羡慕的眼神叫她通体舒坦。 而且爹也会夸她。 程九鸢边走边打量着这翁府。 宽阔华丽、雕梁画栋,奇山怪石、彩焕螭头,就两字:奢华。 真真是山高皇帝远,不怕言官参啊。 很快便有人招呼裴老太太。 “裴老夫人您来了?许久未见,身子骨看着好了不少。” “是啊,以前也没见你来这样的场合。” “怕是忘了我们这些老姐妹了。” 裴老夫人笑道:“哪能啊,我这身子骨你们也晓得。” “这位姑娘是?” “这是老身的外孙女,鸢儿。” “外孙女?” 裴老夫人只有一个外孙女,那便是当朝丞相的嫡女。 果真不愧是相府千金,年纪虽小,但那模样,那周身的气度,实非小门小户可比。 “有礼了。” “程小姐。” 几位老夫人连忙行礼。 程九鸢还礼道:“各位不必多礼,就将鸢儿当做寻常晚辈。” “不愧是大家小姐,这一举一动,当真是不凡。” “是啊是啊。” 不管是真心夸赞,还是巴结,反正一群人就围着程九鸢不住的夸。 程九鸢笑得谦虚和善。 笑得嘴角都酸了,她看向裴老太太:“外祖母,你们聊,我去逛逛。” 裴老夫人点头:“去吧,带着木槿姐妹。” 她让外孙女来结交好友的,她若跟着,反而不便。 程九鸢点头,带着木槿和菘蓝离开。 三人沿着石径小路走了一段,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红梅林。 清泉掩映、红梅盛放,与错落有致的亭阁、拱桥相连,步步皆景。 溪水畔、梅林间,零零落落站着不少女子。 开宴还早,程九鸢进了亭子坐下。 才落座不久,就隐约听见一声细微猫叫声。 “哪来的猫?”木槿和菘蓝四处张望。 程九鸢缓缓抬头,只见亭梁上一只波斯猫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那猫儿瞬间炸毛。 程九鸢听过关于猫的怪谈,它能看出自己是重生之人吗? 程九鸢收回目光,正要起身离开。 电光火石间,那猫俯冲而下,程九鸢拿手挡了一下,只觉得手背一痛。 那猫儿还想再挠。 事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木槿和菘蓝都来不及反应。 程九鸢抓起那猫儿往地上扔去,猫却还不离开,冲着程九鸢喉咙间不停发出低吼。 木槿拿起石桌上装果子的琉璃盘就砸了过去,猫儿顿时惨叫一声。 一个震怒声传来:“你敢砸我的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