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突如其来,朔风渐起,寒意刺骨。 今日便是出殡日,满城缟素。 程九鸢站在棺木旁,垂着眼睑。 娘,前世女儿不但没为您报仇,还认贼作母,落得那般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这一世,女儿会把害了我们母女之人一个个送下地狱,你且看着。 今日,只是个开始! “功德满,魂归天,驾鹤成辇入仙班……”丧词被唱得婉转凄凉,声声催肠断。 满室送葬之人哭得撕心裂肺,程九鸢冷眼旁观这些人的惺惺作态。 这两日她哭得太多,双眼已经生疼,心也坚如磐石。 “起灵!” 随着音落,抬棺人一同喊了声。 接过棺木纹丝不动。 众人满脸惊讶,道长让大伙儿稍安勿躁,接过早已准备的酒高声唱词。 “一杯美酒满满斟,今劝亡者早动身,莫在家中挨时辰。” 道长一杯酒倒在火盆里,再次高喊:“起灵!” 抬棺人咬着牙用力,棺木依旧纹丝不动。 众人哭声顿止,面面相觑。 胆小的还远离了棺木几步。 当那道长又唱又跳一番,还让孝子孝女上前磕头道别,再次起灵,棺木依旧纹丝未动。 道长白了脸,看向站在最前方的程宗扬道:“相爷,这、这三起灵,棺未动,这是夫人不愿离开啊!” 众人大惊,小声议论纷纷。 裴修冲程九鸢微微点头。 程九鸢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声,扑到棺木前。 “娘!娘!您死得好惨啊!” “娘,您是不是有话要告诉女儿?” 程宗扬黑着脸冷声道:“还不将你们姑娘拉开!” 春杏和几个丫头连忙上前就要去拉程九鸢。 程九鸢挣扎大喊:“娘!你要是有什么话,就请明示!” 话音才落,就有人指着棺木大叫。 “啊!!血!” “快看!” 众人纷纷朝棺材看去,脸色大变。 有胆小的丫鬟直接吓哭了。 只见棺材搭着的白布上,渐渐有血迹显现,最后血迹连成一个大大的‘冤’字。 “真的有冤!” “天呐!难不成丞相夫人是被人害死的?” “这三起灵都失败……” 心中有鬼的周氏母女看也不敢看棺材一眼,没想到今日还会出这样的事。 程云歌稳了稳心神,开口道:“这分明是有人装神弄鬼!这字是有人提前写上去的!在某种条件下才会显现出来。” 裴修站出来道:“那日为我妹妹赶车之人在何处?” 周氏和程云歌对视一眼,心中警铃大作。 不过很快程云歌放下心来,怀疑又如何,她笃定这些人找不到那马夫。 程宗扬皱眉思索:“夫人离世,我心中大痛,涉事的人都交由容娘在处置。” 周氏闺名周玉蓉。 众人的目光又都转到了周氏身上。 周氏白着脸道:“当日惊马后,那马夫也受了重伤,成了废人。虽然不是他直接害死的夫人,但是他失误才导致悲剧发生,所以妾身打了他几十大板,将他赶出了相府,任由他自生自灭了。” “是吗?死要见人活要见尸,我看还是报官吧。” 周氏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她知道老爷肯定不会答应的。 果然一听报官,程宗扬立刻阻止:“不行。” 这报官,查出个什么来,那就是他治家不严。 连家都管不好,这不是给御史台递把柄吗? 程九鸢看向程宗扬,对这个她喊了两辈子的爹,已经没了一丝亲情。 程九鸢抹着泪哭道:“爹,娘死得冤,冤案不破,娘不可能离家。” 她已经知道王成躲在何处,可没有程宗扬的点头,官府根本不敢动。 裴老爷子看向程宗扬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明知有冤情,为何不报官?难道是为了包庇真凶?” 裴老爷子的眼神落在了周氏身上,周氏立刻喊冤。 “老爷子,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是怀疑妾身?” 前来送葬的人议论纷纷,目光在相府众人脸上来回打量。 程宗扬骑虎难下,他当然不信什么显灵,怀疑的目光落在了棺材上。 封棺后就不可再开棺,那对死者不敬,也对后人不利。 他猜测是有人在棺材里做了什么手脚,才抬不动棺材。 裴修沉痛地开口道:“丞相,我妹妹只是商贾之女,配不上你如今的地位……” 程宗扬脸色大变,急忙喝止:“舅兄慎言!” 这话要是传出去,众人定猜测他嫌弃糟糠之妻,说不定还会认为这件事背后之人是他。 众口铄金,做官的,名声何其重要。 “报官!”程宗扬咬牙道。 程九鸢勾唇,果然,关乎自身利益时,她这个爹就会两害取其轻。 “老爷!”周氏有些慌了。 程云歌拉着她,冲她摇了摇头。 只要找不到车夫王成,就没事。 周氏稳住心神,看着停在厅中的棺木,开口道:“这查案也需要时间,难道就让棺材停在这里等?” 程宗扬看向道长:“道长,若是错过今日,最近的还有哪一日适合破土下葬?” 道长掐着指头算了算,很快开口道:“两日后就可。” 程宗扬松了口气。 周氏皱眉道:“那要是两日后一直没有结果呢?” 程九鸢看向周氏,目光清冷:“周姨娘就这么肯定破不了案?” 那洞穿人心的目光让周氏避开了眼睛,“我自然是希望夫人早日入土为安的。” 今日前来送葬的都是亲眷,大伙挤在一处讨论着今日的怪事,那怀疑的目光时不时落在程宗扬和周氏身上。 程宗扬心里憋气,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到半个时辰,管家便带着一群官兵进来。 周氏和程云歌看见走在头前的官兵手中抓的人时,吓得差点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