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榻上,洛苓忽地从噩梦中惊醒,脑海里,浮现出昏迷前的场景。 她挣扎着起身,环顾了番周遭,入目的,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房间,和陌生的人。 “尊上,您醒了?” 一个女音传至耳边,洛苓寻声望去,一女子掀开珠帘出现在她眼前,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稳稳放着一碗药汤。看打扮,像是侍女。 见她醒来,侍女笑吟吟走至她榻前,眼中含笑。 洛苓看着她眼中升起的喜色,只觉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她眸里染上警戒之色:“你是何人?这又是何处?” 侍女轻声解释:“这是阴越山,首领大人带您回来的。”说话间,她拿上药碗递到洛苓面前,作势要喂她。 洛苓见状,脑袋迅速往后缩,貌似想到什么,她飞快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心中狠狠一震。 “尊上?” 见她神色不对,侍女急忙出声:“尊上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洛苓抬眼看她,“你为何喊我尊上?” 侍女眨着一双大眼睛,她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不解:“不对吗?” 见她是如此反应,洛苓目光里闪过一丝锐利,消匿无形。她问:“燕之衡跟我是什么关系?” “师徒啊。”侍女脱口而出,“怎么了尊上,您这是,失忆了?” “我不……” “谁让你喊她尊上的。” 洛苓正欲说她不是,一个低沉男音骤然插进来,打断她未说完的话。 似是听出来者声音,侍女身形一僵,急急忙忙将碗收回来放置榻前的小台桌,然后动作利索跪下身,口里恭敬喊他为“首领”。 “起来。”燕之衡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他望着一脸警色的洛苓,声音低哑,“她不是我师父。” 此言一出,侍女目光一滞。 “是属下口误。” 她起身,余光悄悄瞥了眼洛苓,旋即很快低下脑袋,纤长的睫毛掩盖住眸里翻腾的不知名情绪。 燕之衡摆手让她退下,侍女朝他微微颔首,应声退去。 顿时,偌大的房间里仅剩洛苓以及燕之衡二人。 他们互相端详着对方,各怀心思。 “原来是戴了魅狐面具。”燕之衡忽然道,他双手环胸,恍然大悟道,“难怪之前见过那么多次都没认出来。” 闻此言,洛苓眸光一凛。 她问道:“云镇郊外,打伤我跟玱诀的,是你?” 燕之衡挑眉:“是。” 洛苓又问他:“打伤连夜要带走他的,也是你?” 燕之衡点头:“是。” 洛苓再问他:“通幽山,调戏我的那名男子?” 燕之衡弯唇一笑:“是我。” 洛苓略皱眉头,问他最后一个问题:“那斩杀毒蝎,出手救我的?” “也是我。”燕之衡飞快应道。 “为何将我带来这里?”洛苓蹙眉,“就因为我长得像你师父?” 闻及师父二字,他瞳色暗沉,眼睛如同冷铁一般,不带一丝柔软,不留一丝温暖。他嘴角微勾:“看来你已经从她口中知道了个大概。” “不错。”他摆手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颗粒,声音缓慢而悠哉,“我抓你来确实是因为你长得像我师父。不过——” 他话锋一转:“我劝你别抱有侥幸心理,就算你有九分像她,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他说得轻快,语气却带着毋庸置疑,听不出半点假话。 听他的意思,应该不是找她当替身,洛苓暗松口气。 也不知他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东西,她的法力一时间使不出来,恐怕还有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她记得,昏迷之前,她怀里是空的,想来燕之衡只抓走她一人,此刻,玱诀应当已经带着灵玉回去了。 “洛苓。” 这时,耳边忽而响起燕之衡清列的嗓音,他走至榻前,蹲下身,微微仰头看着她。 他启声道:“看着我。” 霎时,洛苓只觉周身压抑得厉害,似有一股强劲力量操控着她的动作,她眼神逐渐迷离,不由自主抬眸看着他。 “好。”燕之衡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他将脑袋凑近一步,柔声道:“现在,摸摸我的头。” 他的声音十分悦耳,带着几分蛊惑意味,洛苓伸出手,动作有些许迟钝地抚上他的脑袋,轻轻抚摸他头顶的发丝,动作温柔得不像样。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过温柔,燕之衡不自觉合上双眸,这个动作实在像极了,他贪恋她掌心那炽热的温度,于是,他鬼使神差地用脑袋去轻蹭洛苓的手心,如只被抛弃而渴望得到呵护的流浪狗,可谓十分乖顺。 “师父。” 他轻声道,多年的委屈夹杂这声师父流淌出来。 “海棠花开了……” “你回来看看好不好……” 他垂着脑袋,沉溺于她掌心下的温度,自然也没察觉到,洛苓眸底的一丝冰凉,只一瞬,便无影无踪。 …… 燕之衡带着洛苓出了房间,走至院前的海棠树下。满树海棠花盛放于绿叶之下,每一朵都像一件经过精心雕刻一般,美得窒息。 微风轻拂,树枝带着海棠花轻轻摇曳。树下二人肩对肩站立,微微仰头望着满树海棠,风带起洛苓的衣摆,那鬓乌黑长发顺着那袭白衣裙摆随风飘渺。 此情此景,二人恍如一对神仙眷侣。 “哟,这不是老二吗,回来了?” 这时,一个男音倏然插进来,夹杂着几分酸酸的意味。 燕之衡寻着声源处望去,果见是许久未见,且随时想置他于死地的那位兄长:燕之阙。 忽而,他脸上笑意一顿,视线转移至燕之衡身侧的洛苓。他尖起嗓子,故作惊讶:“哟,老二这次回来,竟是带了漂亮媳妇儿!” “你也太不懂事了。”他语气带着几分不善,“找了媳妇儿也不给长老和大哥介绍介绍,怎么——” 他眸子眯了眯:“长老还没入土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登上阁主之位吗!你还把不把长老放在眼里!”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揍,眉宇间肉眼可见的挑衅之意,全然不掩饰。 闻言,燕之衡眸中厉色一闪,眉眼瞬间冷下来,只是一息便销声匿迹,他眉眼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 “燕之阙,你的戏可真多,凭你一人都能搭台唱戏了。若你智商能跟你的戏一样多,我估计老爹的坟都要冒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