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光看着杨厂长拿出了自行车票,笑骂一声:“可以啊,这种东西都拿出来了!” 自行车票啊,知道现在的它有多珍贵嘛? 轧钢厂一个万人大厂,一年也只能分到十几张。除去给先进工人的奖励,有资格领票的人,都在排队等着那。 没看车间主任王大庆都眼馋的看着那四寸见方的小纸片流口水嘛。 宁要自行车,不要一间房,那可不是说笑的。 毕竟,没房子可以等单位分。自行车票嘛。那可就,嘿嘿嘿~ 众人都等着江夏接过自行车票,再发表一下感言,然后大家就准备上工了。 没想到江夏先给杨厂长鞠了躬,却向着林秘书说道: “领导,谢谢您的邀请,不过我是轧钢厂的职工,还是希望留在厂里工作。” “我大四实习的时候,厂里就给我发了实习工资。让我能没有后顾之忧的进行学习。现在轮到我回报单位的时候了。” “所以,除非组织安排调动,否则我~~~还是想留在轧钢厂!” 杨厂长闻言,愈发的高兴,环顾了下四周:“这才是咱们厂自己培养的人才!” “好呀,太好不过了!” 说着把自行车票往江夏怀里一塞,“拿着,等会记得来我办公室开证明!” 说完,一把拉起林永光就往外走去:“走走,带你吃饭去。你呀,就别惦记我们厂的人才了!” “还有你,李老。您这胳膊肘别老往外翻哪……” 说话间,杨厂长又用左手拉着李长福一起向前走去。没一会,几人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见领导们走了个干净,车间的工人又把江夏围上了。 非要江夏把自行车票拿出来看看,等王大庆开始撵人,那张票才重新回到了江夏手上。 好家伙,本来平平整整的一张硬纸片,居然都被摸出了毛边。 喧闹过后,现场只剩江夏。 江夏随手把车票放进了自己的空间,又摸出来个二合面馒头,边吃边对今天的表现进行复盘。 通过初级工程师考核,完成。 借着机会,把江叔他们的遭遇捅出来,完成! 江夏称作江叔这人,其实按辈分算应该是江夏的侄子。 一个刚满四十,就满头白发的侄子。 55年那会,四九城大力发展工业,就从农村抽调了一批劳动力,实行“农村支援城市”计划。 算得上最早期的“农民工”了,当时可是很了不得。每个月18.5的工资,在当时的生产队可是让人羡慕的眼睛发红。 毕竟,那年头在土里刨食的农民可是穷的叮咣响,一年下来手里有个十元钞票,都是富户! 可随着时间的发展,江叔他们农民工的身份,越发的尴尬。 尤其是前年,实行了票据政策。 江叔他们户口还在农村,什么粮票、油票那是一概没有。再加上临时工又不是学徒工,没有转正这么一说。18.5的工资几乎是到死都不会变。 再加上农村现在都成立了公社,办起了公社食堂,家里也不能存粮。 江叔这帮子人,就是两头都挨不上,每月发的那点钱,除了能混个温饱,一年到头连个分钱都省不下来。 可谓可怜的一逼。 最可气的还是去年,四九城就发了通告,要求各单位把这批“农民工”换成“农转非”,以解决这批人切实的生计问题。 别的厂是什么样,江夏不知道。 但就这个轧钢厂,选择的是密而不发。 也不算是密而不发吧,好歹在公告栏贴了个通告,只不过那通告比巴掌还小,用的还是繁体字。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就这样,这政策慢慢传开后。 人事科那边又传了条消息:想办理的,每人200元! 认钱不认人! 200元! 你让这些苦了一辈子的农民怎么凑的出来! 江叔没办法,只能是求到了全村最有出息的江夏这里。 可那时候的江夏还是萌新一枚,他能怎么办? 挺着个大学生的名头,去厂部大闹一场嘛? 还是领着这帮“农民工”搞个示威? 你怕不是脑子有包哦! 只能是提高自己的阶层,接触到更高阶层后,你以前认为难如登天的事情,可能只是别人一句话的事! 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 这事,眼看着就要解决了。 想到这,江夏三两口啃完馒头。转身向着轧钢厂二车间走去。 到了二车间门口,正好碰到江叔领着一群中年大汉在费力的卸着货。 这是一车刚从钢厂拉来的钢锭。 这会可没起重机给他们用,车间里倒是有台天车。但距离太远,用的都是一种吊钩滑轮组。 就是尾巴上有个大钩子,钩子下连着几个滑轮组,几根铁链从滑轮延伸下来,一拉就哗哗作响的那种。 只见江叔的肌肉紧绷,伙着其余几人用力地撬动着钢锭,撬杆与钢锭发出沉重的金属摩擦声。 每一次撬动,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汗水的滴落。 趁着钢锭被翘起一角,旁边的人马上用绳索紧紧地绑在钢锭上。 “一二三,起!”那粗壮的绳索瞬间被绷直,钢锭缓缓地升起,在空中微微晃动。 然后,在众人的控制下,钢锭被小心翼翼地从车上卸下来。落地的瞬间,地面仿佛微微颤抖,扬起一阵尘土。 一个钢锭重3吨,卡车上有2个钢锭。 同样的卡车,还有3辆等在后面。 驾驶员们三三两两的坐在树荫下,悠闲的抽着烟,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不愧是八大员,这生活真是过得有滋有味啊! 江夏看着汗如雨下的江叔等人,心里有些苦涩。 “诶?你们看是江夏!” 正坐在地上休息的驾驶员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一个挺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江夏!听说你成了工程师了?”一个红脸庞的壮汉率先走了过来,热情的招呼着。 江夏还是未语先笑,“侥幸罢了!还是我师父教得好!” “嗨,你小子就是谦虚!你师父有那能耐,早把那机器修好了,哪还轮得到你!” 红脸大汉豪气的挥挥手,掏出根烟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