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相思子的离开,林家的大门也缓缓合上,待它重新开启时,便是这家的主人离开燕京之时。 燕京的街道空前的热闹,一辆辆官家马车有序地行驶而过,最前头宏大壮观的皇家仪仗,更是引得百姓们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仪仗队前行,渴望有幸瞻仰一下天颜。 裴大福恭敬地将一个小巧精致的本子呈到帝王手中,并轻声说道“陛下,这是跟随的家眷名册。” 晟景琛漫不经心地打开本子,粗略地扫了一眼,便随手将其扔到一旁,嘴角泛起一丝讥讽的笑容,调侃道“朕的臣子倒是有心了。” 裴大福含蓄的微微一笑,便将目光落到本子上。 与此同时,一只小手也落到本子上,将其捡起重新放到帝王身前的矮桌上,并肆无忌惮的翻了起来。然而,仅仅翻了几页之后,这本子又被毫不留情地扔到了一旁。 晟景琛侧眸瞥向这只手的主人,略带不悦道“合上。” 晟泓童抿了抿嘴,瞟了一眼仍目不转睛盯着本子看的小娃,便无情的伸手将本子重新合上。 小以宁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她正在数人头呢! 方才裴大福递的本子里,记得可都是某某家的妙龄少女,年芳十三至十六七岁,就她瞧得那一页,粗略数了数就有十余位。 为此她不由不感叹一句,舅爷爷真是艳福不浅。 正值壮年,又是万人之上的老北鼻,确实能让人如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地献身,让他尽享老牛吃嫩草之福。 这时,裴大福又轻声禀告道“陛下,这武安侯将他痴呆的世子给带上了,他希望崔太医能每日为世子诊治一次。” 听到此言,晟景琛微微皱起眉头,随后轻叹道“随他去吧。” 接着,他又拿起本子,递还给裴大福吩咐道“让武安侯在里头挑个儿媳,朕给他赐婚。传话给安平,让她离武安侯世子远一些,免得传出闲言碎语。” 裴大福躬身应是,便退出去,对着随行的小顺子低声嘱咐了几句。 小以宁悄咪咪的掀起车帘一角,只见小顺子带着一队小太监顶着风尘向后跑去。 真是苦命的打工人。 晟景琛瞧着小娃的举动,便开口问道“晴姐儿,可是想娘了?” “娘就在后面,晴姐儿等下便能瞧见,不想,晴姐儿要陪舅爷爷。”小以宁奶声奶气的回道。 晟景琛露出慈和笑容“这两日先与舅爷爷待一块儿,等行宫到了,再送你回你娘那儿。” 小以宁点点头,回了一个大大的甜美笑容。 谁能想到,皇上的御驾中除了二皇子,还坐着另一个小孩。 小以宁今日清晨,才晓得昨日舅爷爷说的一同去行宫的含金量,不是跟随其后,而是陪同身边,给帝王解闷。 这里头最开心便是她娘了,又是不用带娃的一天,日日有人帮忙,乐得轻松。 彼时,晟景琛也没了在燕京时的肃容,持起一卷书,半躺在榻上,显得慵懒而轻松。 车辇内,两个小娃虽互看不顺眼,但也没闹腾,保持着和睦,各占一旁,轻轻掀开车帘,偷偷瞧着外头的风景。 气氛显得格外宁静。 不多时,队伍已远离燕京,行至官道上,路上只剩下厚重的车辙撵过泥土的声音。 小以宁原本轻松的表情,也慢慢变得凝重。 皇上出行,官兵清道。 官道两旁,早就没了行人的踪影,但她依旧在官道两旁的林子中,隐约可见不少身影,是流民。 去岁时,兖州大洪大疫,今年又大旱,导致粮食大涨,普通老百姓已然吃不上饭,饿殍遍野。 舅爷爷虽下发了庞大的赈灾粮,但于庞大的流民群体来讲,依旧杯水车薪,只能够吊着这些百姓的命,待各地新一季农作物成熟,收入国库,再下发下一波赈灾粮,继续吊着命,等荒年过去。 小以宁瞧着这些流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难过。 她放下车帘,转头望向帝王,眼中不免带了些许情绪。 “晴姐儿,怎得了?”晟景琛虽然目光落在书上,但却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娃的到来。 小娃来到晟景琛跟前,忍不住问道:“舅爷爷,您在林家村种的地瓜,熟了之后是用来救人的吗?” 晟景琛抬起眼眸,望着眼前的小娃,缓缓开口说道:“晴姐儿可是瞧见那些流民了?无事,舅爷爷的粮食足够,不会让百姓饿死。” 他直起身子,示意小娃坐到他身边,然后继续淡淡地说:“人无法与上天抗衡,但也要做好未雨绸缪的准备。晴姐儿发现的地瓜产量确实大,只可惜它不能连年种植,只能解决一时的需求。” “舅爷爷打算将林家村种的地瓜留作种子,并向百姓普及种植方法。你爹已写下了好几种长期储存地瓜的有用法子,这样一来,百姓就多了一种填饱肚子的吃食,即使遇到荒年也能多一些吃的。” 原来地瓜不能解决问题。 小以宁失落的点点头,嘴里嘟囔道“若是能有一种粮食亩产万斤,那样多余的粮食存着,荒年也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