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时分,陈思远接到了洛杉矶的电话,接机的人没有接到丙哥。
他的第一反应是丙哥没坐那趟飞机,於是立刻命人去查。很快消息便传了过来,丙哥在登机前,被机场分局以持有伪造证件为由扣留了。
陈思远又立刻通过关系,把电话打到了机场分局,但得到的答覆是令他绝望的。
昨天晚上,机场分局接到了来自公安部经侦总局的协查通报,命令他们将一名持有欧洲某国护照的华裔男子暂扣,今天上午,该男子已经被移交给了办案单位,至於到底涉嫌什麽犯罪,机场分局并不知情。
他虽然有些焦虑,但并没慌乱。
这份从容和镇定,是出於对丙哥的了解。
那是一个受过特殊训练,有着特殊背景的人,一旦被捕,出面营救䭾的级别会很高,大可不必为其担心。
而且,以此人的阅历和心理素质,当然知道什麽能说,什麽不能说,即便是迫於压力,必须交代问题,也会精准的把风险控制在最小范围内的。
然而,另外一个坏消息也传了过来。却让他的心微微一沉。
昨天夜里,省委书记顾焕州和省政法委代理书记张修光紧急召开会议,会议一直开到了後半夜。
没人知道会上都说了些什麽,但今天下午,省厅厅长尚义群便以身体健康原因向省委递交了辞呈,而省委的表现更加反常,仅仅过了不到两个小时,没到晚上下班,便正式批准了。
不仅批准了尚义群的辞职,同时还对省厅党组成员进行了全面的调整,罗永亮丶李百涛等原苏鹏系的干部,基本都被边缘化了,等於是一次彻底的大换血。
所有这些动作,都是在没有任何预兆的前提下,突然做出来的,其雷厉风行的派头,完全符合顾焕州一贯的风格。
凭着多年练就的敏锐嗅觉,陈思远清晰感受到了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气息。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让他有点喘不上气来。
其实,身为国内顶级的企业家,发生在某省内的重大人事变动,并不会对他产生什麽威胁,最多也就是几个项目受到点影响而已。
损失点钱,当然不是问题,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可本省的这次人事变动,却是政治风暴的前兆。
风起於青萍之末。
如果把大公子被抓与省厅人事变动联系起来,就不难发现其中的奥妙。
顾焕州在提前布局,为的就是排除一切干扰和障碍,非要把案子办到底了。
客观的讲,以顾焕州的实力和地位,公开挑战吴慎之显然是不明智的,之所以敢於这麽做,背後肯定有陆子鸣的影子。
关於陆吴之争,在陈思远这个级别的社交圈子里,早就算不上什麽新闻了。事实上,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都借着这两位政界大佬的纷争赚了个盆满钵满。
所有人都乐观的认为,随着吴慎之进入核心层,这种局面还能持续很久,可现在看来,这两位大佬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现在是打算刺刀见红丶你死我活了。
双方保持平衡之际,靠着依附一方,可以轻松获得很多资源,而平衡一旦被打破,失败的一方势必遭到清算,那时候,局面就会变的微妙而复杂。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多年奋斗一场空的结局。
君子不立於危墙,这是先贤孟子说的。陈思远深谙此道。
他现在要做的尽快对局势做出准确的预判,然後早做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危墙。
时间还有,毕竟,陆吴这个级别的博弈,是要进行多个回合之後,才能最终见分晓。
他没有去找张策,对於这位据说可以给吴慎之当半个家的张主任,他的内心是缺乏尊重的,在陈思远看来,此人优柔寡断,贪婪无能,难当重任,之所以能坐到今天的位置,无非是靠着善於揣摩上意而已,真要到了关键时刻,指望这种人能力挽狂澜是不现实的。
而且,他现在最担心的,也并非吴慎之能否胜出,以他目前在商界的地位,即便吴慎之这棵大树真的倒下了,陆子鸣也照样对他以礼相待。
凭藉远方集团庞大的经济体量,陈思远早就不是依附在大树上的猢狲了,这棵树倒了,完全可以再换一棵树,像他这样的有国际影响力的企业家,已经有择木而栖的资格了。
所以,他现在最急於处理的是另外一件事,而这件事,和林海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