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车座上，宁厌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那双清澈的桃花眼明明在笑，眼神却凉薄如雪。 小女孩行事亦正亦邪、肆无忌惮，丝毫没有顾忌……一看就是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受过委屈的人。 这辈子最大的忍耐，大概就是顶着鹿闻笙的身份，憋了那么多气，还没有当场将鹿夫人给宰了。 还有那般恐怖的身手…… 这不是正常家庭能养出来的人。 宁厌目光深沉，慢慢地笑了起来。 所以……鹿呦呦到底是谁？ —— 会议室内。 眼看着鹿青棠松口留了下来，秦大从上到下，集体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虽然鹿青棠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秦大的学生，但她好歹没有放弃计算机。 而在场其他学生们看着鹿青棠，却都呆住了。 “国家爸爸”亲自出面给她撑腰，H国顶级财阀出钱出资源培养，祝南烟亲自给她当老师…… 这样的顶尖配置，注定了鹿闻笙的将来，一定会走到所有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度上去。 而又有谁能够想到，在进这间会议室之前，鹿闻笙还是个即将被送进精神病院，涉嫌杀人的罪犯？！ 一干学生们眼神恍惚，久久都回不过神。 鹿青棠确定鹿闻笙有了大靠山，这些人以后再不敢肆意欺负她之后，瞬间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情。 临走之前，还不忘指着鹿夫人对司堰道，“别忘了把鹿夫人抓起来！” 司堰目光深深地看着鹿青棠，在鹿青棠即将走出大门之前，出声喊住了她，“等等——” 鹿青棠回头看过去。 司堰平静地看着她，“虽然这件案子结束了，但你还需要跟我去趟警局，有些事情要交代你一下。” 鹿青棠疑惑地“嗯？”了一声。 —— 半个小时后，鹿青棠乖巧地坐在警局的会议室里。 司堰双手搭在长桌边缘，注视着对面的少女，将一叠伤情报告单放在桌面上。 “这是从一个周前开始，秦大送到医院的伤员。” “据统计，一共死亡一人，进监狱十三人，重伤两人，中轻伤三十人……” “当然，这是今天之前的。” “今日会议室里那五个，一个中风，两个瘫痪，两个从此变成了傻子……” 鹿青棠听到这些触目惊心的数字，慢慢地睁大了眼睛，那张粉白漂亮的小脸上，多出一抹震惊惊恐的表情。 她抬起皙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去拿那一叠伤情报告单。 在鹿青棠即将拿到最上面那张伤情报告单时，司堰突然抬手按住了报告单，制止了她的动作，“不要看，画面很血腥，不适合你看。” 鹿青棠卷翘的睫毛颤了下，柔柔弱弱地道，“我不怕，我可以的……” “我知道，”司堰平静地道，“我还知道，你看完以后，会非常的兴奋。” “然后准备今晚跑去徐家，再往死亡名单上添几个数字。” 鹿青棠，“……” 她盯着对面的男人看了几秒钟，随后慢慢敛了脸上柔弱恐惧的神情，勾起粉唇，微微笑起来，“是他们先欺负笙笙的……” 司堰点了下头，温柔地安慰道，“我知道，你是出于自保，所以没人怪你。” “幸运的是，唯一的死者死于医疗意外，所以截至目前为止，“鹿闻笙”的双手，依旧干干净净。” 鹿青棠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睛。 “鹿呦呦，”司堰看着她，忽然唤了她的名字，“你现在已经不仅仅是鹿闻笙的“第二人格”了，国家承认了你的存在，你是有正式身份的人了。” “所以，你要学会适应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不能再跟之前一样了，知道吗？” 鹿青棠蹙着眉头，不高兴地道，“那若是他们欺负我跟笙笙怎么办？” 司堰缓缓地道，“报警，找我，找国家爸爸，都行！” 鹿青棠，“……” 明白了。 这个人专门把她叫到这里，就是为了阻止她去埋了徐嘉玉跟徐嘉莹。 鹿青棠双手捧着白生生的下巴，摆了个不高兴的高级厌世脸给他看。 司堰忍不住晒了下，“想做国家爸爸的好女鹅，第一件事就是不能有案底的存在，你想连累鹿闻笙，将来不能当体制内的数学家吗？” 鹿青棠，“……或者我今天没来过这里，什么都没听到，明天再来？” “不行，”司堰分外铁面无私地道，“今晚我会派人守在徐家，若是抓到什么夜半闯入的行凶者，严惩不贷！” 鹿青棠，“……” 十分钟后，鹿青棠跟在司堰身后，冷着漂亮的小脸，碎碎念地走出了警局大门。 司堰转头，看向站在台阶上的小姑娘，那双清澈的杏眼里，满满都写着“你真是个坏蛋”的表情。 司堰忍不住笑了下。 小姑娘似乎怕他听不到，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蛐蛐他一路…… 他看着鹿青棠，悠然道，“只是不让你杀人，没说不让你还手。” “若再有人欺负你跟鹿闻笙——” 司堰顿了下，在鹿青棠喜悦期待的目光，慢慢地道，“允许你正当防卫内的还手。” 鹿青棠，“……” —— 警局大门外的马路上，宁厌坐在车子里，看着鹿青棠跟司堰站在一起的情景，神色冷漠。 他看着身着蓝色制服的清冷男人神色温和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仔细交代着什么。 而小姑娘鼓着白嫩的腮帮子，虽然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但也并未离开，或者拒绝。 整个画面—— 郎才女貌。 很唯美！ 很好看！ 宁厌那张年轻漂亮的脸，一寸寸地冷了下来。 他轻轻舔了下嘴唇，微垂下黑蝶似的睫毛，遮住那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里，陡然生出的暴戾气息。 宁厌仔细回想了下，近几日胸腔里那股一直萦绕不散的郁气。 明明下定决心离开，为什么一次次都没有成功走掉？！ 优柔寡断这种弱者的情绪，天生就与他绝缘。 既然不是不想离开，那就只能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