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容易被太监送回了自己的寝宫。 一整夜,容易都能感觉到暗处有人在盯着自己。 不过无所谓,盯吧。 容易很想的开。 小皇叔只要还需要自己当遮羞布,他就是安全的。 容易将被子一扯,把自己遮住,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睡这么舒坦过。 容易是容昭最小的儿子,年方二六,从来都不受宠。 无他,容易的母亲是容昭在举兵反秦时强抢入军中的。 容易的母亲许意是江南书香大家许家的嫡女,十四岁就才名在外,被誉为江南第一美人。 那一年,许意本该嫁与青梅竹马的表哥,却意外遇到了带兵攻入临安城的容昭,她的厄运从此开始。 容昭以许家全族性命要挟,强纳了许意。 艳若娇花的女子到手后,容昭对她很不好。 许意几次寻死不成,却发现自己怀上了身孕。 对她而言,腹中骨肉不过是一个强奸犯的孩子,是她许意一生悲剧的开始。 许意想要拿掉孩子,被容昭发现了。 容昭将许意锁在房中,派了无数丫鬟伺候,只要她试图寻死或者堕胎,就当着她的面杀一个人。 许意几乎被逼疯,艰难捱到生下容易后,就悬梁自尽了。 容昭觉得晦气,命人将许意的尸身丢在乱葬岗,不许收敛。 就连刚出生的容易,都受到牵连,险些被直接扔掉。 还是容昭的父亲做主,留下了容易一条命。 容易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一切,便再也没有把容昭当父亲看待过。 什么父亲,一个杀人犯罢了。 他也不配为人子,一个犯罪证据罢了。 容易一直活的像个透明人。 直到今天,他亲眼目睹了皇叔鸩杀了容昭,才觉得自己身上的罪孽被洗刷干净了。 容易的这十二年,从来没有活的像今天这么舒心过。仿佛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走了。 容易睡的很踏实,有的人却一夜无眠。 慕容清音从宫中回到安国王府,蟒袍都没换,就去看了父亲母亲。 二更天,慕容清音的父母早都已经睡沉了。 慕容清音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门外,在漫天大雪中,看着爹娘的院子,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前世爹娘受自己连累,不惑之年惨遭极刑。 这一世,谁都别再想伤害他们。 “爷。” 不知站了多久,背后传来一声低低地呼唤。 慕容清音回过神来,回头看到自己最信任的暗卫队长梼杌站在自己身边。 看慕容清音转头,梼杌跪下:“爷,事情办妥了。” “尸首呢?”青年的声音清清冷冷,恍如这冬日夜晚的寒风。 “属下亲自看着处理的,首级也带回来了,爷要过目吗?” 梼杌手里捧着两个木匣,高高举起,有殷红的血迹从木匣中滴下。 慕容清音随手打开上面的一个,露出大皇子容许那表情惊恐的头颅。 头颅上,容许那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慕容清音随手关上木匣:“丢去犬舍吧。兄弟们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他平静地说,无喜无悲。 慕容清音并不怀疑梼杌。 前世,梼杌为了救他,带玄武卫厮杀到最后一人,也没能将他带出重围。 最终梼杌中箭倒在了血泊中,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爷,快走”。 慕容清音只想看看,前世亲手给自己灌下毒酒的人,死了是什么样子罢了。 容许、容和,前世你们看着本王去死,今生今世,也该换一换了。 梼杌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院子里,带着两个匣子。 慕容清音抬头看了看天边泛白的颜色,对远远跟在自己身边的仆从道:“把院子清理干净吧,不要惊扰到老太爷和老夫人。” “喏。”仆从轻声答应。 慕容清音转身离开。 身后,仆从快速开始了工作。 第一声鸡鸣传来时,偌大的院子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昨夜有人来过,更看不到一滴血迹。 不断飘落的雪花儿很快就覆盖了所有痕迹。 天刚放亮,慕容清音已经换好了朝服,早早地等在父母的院子门口,等待着给父母请安。 片刻,院门打开,父亲身边的老仆走了出来:“王爷,老太爷太夫人已经起了,您请进吧。” “有劳笙叔。”慕容清音卸去一身冷厉,谦和有礼,和寻常人家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慕容笙笑的和蔼:“王爷太客气了,折煞老奴了,这些都是老奴该做的。” 慕容清音笑了笑,没有说话,迈步跨过门槛。 这也是他该做的。 前世,笙叔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离开,更没有说一个对不起安国王府的字。 就冲这份忠心,就值得慕容清音给他任何程度的礼遇。 慕容清音缓步迈进房间,每一步都走的很认真。 慕容清音先在外面的炭盆前烤了烤火,让身上的寒气散去,才缓步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