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贯穿神京东西二城,沿着河道两侧满是酒楼画舫,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贾季一行人从贾府出来后,便是马不停蹄地朝着城东的码头赶去。
如今气温已经愈发低了,若是不趁着这几天赶紧走,那到时候这河一冻上,恐怕耗费的时间便要更多了。
贾季与贾琏骑着马走在前方开路,后面则是黛玉等女眷坐的马车,周边还有几个家丁看护。
这次走的是运河,河道两旁有专门看顾漕粮运输的朝廷军队,安全性还是有一定保障的,所以便也没有带上太多的人手,以免拖慢赶路速度。
而且租的那船虽说是条大船,可真要说船上空间有多大嘛…那还是有些存疑的。
住上十个人左右是没问题的,但再多的话,便有些不够分,那对于黛玉这种未出阁的女眷来说,便有些不方便了。
这两天来,贾季与贾琏沟通了不少南下的事宜,商议的结果便是一到扬州,再见了林如海后,贾季便可离去去做自己的事。
而若是林如海真是不幸病逝,那便待到贾琏帮助黛玉料理完后事,处理完林府家中人口,财物后,两方人马再重新汇聚在一起,一同返回神京。
这番安排虽然家中老太太是不怎么满意的,但最后也还是点头默认了。
毕竟处理丧事,清算财产这些事,也实在是用不着两个人去做,单贾琏一个人便可以搞定的清清楚楚。
贾琏这人,虽是风流性子,口味独特,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子里扒,但能力和性情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毕竟是贾府嫡子,西府未来的承爵人,从小便是细心培养着走的。
…
众人紧赶慢赶,终于是在中午时分行至码头。
这时,一直在码头处等着的郑文见到贾府一行人的身影,也是当即缓走上前来,对着马上的贾季拱了拱手。
一旁的贾琏见状一怔,便看着旁边的贾季问道:“季哥儿,这是”
“一位信得过的兄弟,武艺过人,也是东南人士,所以我便专门请他陪我去一趟。”
听贾季这样说,贾琏略微斟酌后,便微微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反对的意见。
而郑文见状,便是走上前来为贾季牵着马,一幅忠心耿耿的模样。
这番动作贾琏倒是看得有趣,不过见一旁的贾季没什么解释的意思,便也不多问,转身招呼身后的家丁开始搬东西,先将一路上要用的种种物件都先搬到船上去……
码头另一边。
一辆装饰豪奢,自显贵气的马车内,面容俊俏,好似女人一般的琪官儿正为一位华服老人捏着腿,姿态显得极为恭顺。
他见老人时不时便透过窗户去看码头处的那艘船,心中不由一动,便斟酌着出声问道:“王爷在看什么”
“看一群将死之人……”
听到忠顺王这般说,琪官微微一惊,面上满是不解之色。
忠顺王见他俊俏面容上的神色,伸手轻捏一把后,便是开口解释道:“你可知对面那些人是何人吗?”
“不知,但从衣着,气度看上去,应是富贵权势之家。”
“嗯。”
忠顺王闻言点了点头,“那是贾府的人,你可知贾府”
“一门双国公的贾府,神京谁人不知”
“哈哈哈。”
忠顺王闻言大笑,可笑完之后,面色又是忽地一冷,“一门双国公,固然是羡煞旁人,权势滔天,旁人不敢轻辱,但要我看,如今也不过只是冢中枯骨罢了!”
琪官闻言一顿,惊讶道:“敢问王爷…这是什么说法?”
“嘿,那位贾府老太太的乘龙快婿,贾家的靠山之一,巡盐东南,简在帝心的林如海如今…就要病死了!
你说,若是那林如海死了,贾家是不是便又要失了一根支柱”
琪官听到这话,便豁然开朗,连连点头,可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问道:“不是还有那位京营节度王子腾王大人吗?听说其人的妹妹便是嫁给了贾府那位老太太的儿子。”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忠顺王轻笑一声,待看到琪官的头微微低下去后,他方才说道:“你不在朝廷,自然不知那些为官之人的秉性。
那王子腾我也算了解,根子上便是一个冷酷无情,眼里只有自己的人物,如果贾家失势,他能将自己妹妹和那个“含玉而生”的外甥给救出来,便已经算是大发善心的了!”
琪官闻言一怔,随即不由摇头感慨,“难怪都说官场无情……”
忠顺王见到他那幅感慨,叹息的姿态,又配上一张俊俏得不像话的粉黛面容,小腹处不由燃起了一阵邪火。
他当即低声喝道:“过来。”
跪在地上的琪官闻言心中一震,却又不敢不从,只能跪着靠了过去……
…
码头。
待要用的几大箱子全都搬上了船后,黛玉等女眷方才出了马车,去到了船上。
贾琏和船老大交流南下之事去了,所以此时只有贾季在船头。
见到那位面容苍白,眼角带泪的玉人缓缓而来后,他也是不免对其轻声劝慰一声:“林妹妹莫要哭坏了身子,此行还要些时日,姑丈那边也未必没有转机……”
听着这安慰之语,黛玉也只是带泪轻点了点头应下,随即便是在紫娟等人搀扶下进了上层船舱。
这也不怪她,这些日子以来,这种话她已是听得够多了。
但其实谁心底都明白,若不是真病到了极致,无力回天的话,林如海又如何会催促黛玉南下,想要见她最后一面呢?
众人心底都明白,却都不愿说出来伤了黛玉的心。
很快。
在贾琏和船老大沟通好了后,整艘大船便是脱了勾,缓缓离开了此处码头,顺着河道一路而去。
河运,海运……从来都是这个时代,乃至于是后世最为便利,快速的交通手段之一。
众人不过行船了两天,便已是出了神京周边地界,朝着东南方向而去,如若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个半月左右,便是能赶到苏州。
至于为什么不是驻地扬州
这是因为林如海乃是朝廷派在东南各处巡盐的大员,需要四处奔波,巡查,也就不可能长时间停留在一地。
坐船的日子没什么可说的,若是在船上停留的久了,甚至会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每日眼前都是汹涌的河水,反复的日夜重复,好生没趣。
特别是对贾琏这种人来说,更是如此,每天简直是生不如死的状态,只能闲到跟贾季,郑文一起在船上练箭射箭,聊解乏闷。
所幸,一月时间匆匆而过,众人已是到了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