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
贾季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抬眼看向了不远处的中年男人。
而王子腾见到那冰冷眼神袭来,虽是官海历经多年,心神却依然本能的感到微微一惊,汗毛微微倒竖起来。
下山猛虎,不畏如此!
心中莫名闪过这一句话后,他便是重新斟酌着开口道:“我有要事与你相谈,不必如此,或与你有益……”
见王子腾如此态度,先不说贾季,其身边周围的众人都是微惊。
一向威严,沉寂的王子腾,对待贾府中的其他人,又何曾有过这种态度
再去看那拉住贾季的林之孝,其人早已瘫在地上,犹如烂泥一般,汗如雨下,气喘吁吁。
众人见此情状,心中一时更是暗暗骇然!
贾季见王子腾神色不似作伪,心中的怒意总算是消减了几分,也懒得再说什么,便自顾自的朝着院中凉亭走去。
王子腾见状,又细看了其人背影一眼后,方才对着众人沉声道:“进去看看吧。”
众人闻言,自无不应。
…
屋内。
当王子腾看到躺在床上,血迹斑斑的薛蟠时,眉头便又皱了起来。
而旁边的王夫人,贾政等人,自然也早都连忙上前查看。
整个床前顿时围了不少人,或惊或怒,或问或骂,好不热闹。
而早已哭干了眼泪,也确认儿子没什么大碍的薛姨妈这时也红着眼上了前来,对着王子腾哭诉道:“兄长,你可要为蟠儿做主啊,今儿若不是东府的季哥儿出手相救,蟠儿恐怕便要被人打死了!”
王子腾闻言额头上的皱纹顿时更深了。
“喝酒生事,被人打了,我又如何为他做主”
“那也不能把人往打里死吧!”
闻得此话,薛姨妈也是一时气急,而王子腾看了看自家妹妹,也只能摇了摇头道:“我自会派人去查,你莫要哭坏了身子。”
这话一出,薛姨妈方才微微止歇。
而这时,随着众人的询问,越来越多的信息也被抖落了出来。
王子腾在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后,眉头顿时一拧,看着床上的薛蟠道:“你说你是和王守王任他们一起去喝酒的?他们还丢下你跑了?”
这话一出,众人微微一静。
而薛蟠对于自家这位威严的舅舅自然不敢隐瞒什么,只能点了点头老实道:“对,那几个小崽子扔下我一个人就跑了,要不是季哥儿出手相救,我今日定是要死在那!”
“哥哥!”
宝钗听到“死”这个字眼,顿时有些气苦,引得薛蟠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
王子腾闻言心中一叹,只道了一句,“回了家中我自会教训他们。”
一旁的薛姨妈心中虽然也不满那几个娘家的子侄就这样丢下自己儿子跑了,但此时听到王子腾这样说,却也开口劝道:“少年人心性不定,遇事失措也属正常,哥哥莫要责罚的重了。”
床前的王夫人听到这话,也连连点头出言相劝。
王子腾看着二人,只是微微一叹:“这和遇事失措没什么关系,临阵却丢下自家表亲自顾逃走,若不加以惩戒,以后也难成大器,你们不必再说了。”
薛姨妈和王夫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方才默默无言。
…
见薛蟠确实没什么大事后,王子腾便转身出了屋子,留下王夫人等人继续照看。
出了门,对留在门口等候的探春,迎春等人轻点了点头后,他便是朝着院中的那处凉亭而去。
自从接到婆子来报薛蟠被人伤了之后,除了年纪大了不便行动的贾母,带病在身的黛玉,还有年纪较小,见不得血的惜春三人外,能赶来的便都赶来了。
但又因为探春,迎春等姑娘年岁已大,不便随意出入薛蟠这等成年男子的房间,所以便留着外间等候。
这个时代虽然较之前世明清而言,还算是开明开放,但在这种男女大防的事情上,却依旧严格,轻易不能逾矩,不然外间传出点什么非议,污了姑娘家的清誉,那是十分严重的。
院中凉亭。
当王子腾漫步走到近前时,却见到贾季正独自提着一壶茶水,自斟自饮,若无旁人。
和屋中凝重的气氛相比,倒是显得十分洒脱闲意。
王子腾看的有趣,也不多说,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微抿了一口后,方才开口说道:“你是如何认识秦公的?”
秦公
什么秦公
贾季听得莫名其妙,随即摇了摇道:“我并不认识什么秦公。”
王子腾闻言一皱眉,却见贾季神色不见作伪,心中便暗斟起来。
好一会后,方才重新说道:“既不认识,那便算了。不过那位老人家却是认得你,还让我给你带了一句话。”
认得我
贾季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王子腾看他神色,心中又是一动,复又说道:“不妨想想,你最近在外可有遇到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吗?”
贾季闻言暗斟。
自己这半个月来,不是在府中抄书练字,便是去泥瓦巷找郑文练武,两点一线,哪见过什么人,又说过什么话
正要摇头,脑中却又突兀灵光一闪。
难道是那晚的画舫
是了!
也只有那晚在画舫之上,喝酒吃饭,吹牛之际,他才随意说了些对于北方战事的看法!
不然贾季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可能让人注意的点……
而见贾季神色变化,王子腾便是知晓了他定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当即问道:“如何?”
贾季见状,便知道自己被人瞧出了破绽,心中不由暗骂了一句“老狐狸”,随即敷衍道:“大概说了些辽金之事吧。”
谁知王子腾闻言眼睛却是一亮,对贾季的敷衍之语毫不在意,只是追问道:“你是如何说的”
贾季看他一脸感兴趣的神色,虽有心拒绝回答,但也明白,眼前这人乃是当今的京营节度,朝廷大员,更是整个贾府如今的靠山。
若真是惹恼了他,自己以后恐怕也会惹上大麻烦。
索性便两手一摊,将那日在船上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
王子腾听他越说,脸上的惊讶之色便是越多,到了最后,便是忍不住地质问道:“金人骑兵纵利,战力又岂会如此之强”
“护步达岗之战,金军两万对辽国号称七十万众,那一战,便是数万金军骑兵来回反复冲阵,悍不畏死,将辽军军阵冲得垮烂,复又分割包围,围点打援,终是将辽人冲杀得士气崩溃,取得惊世大胜。
此战过后,谁再敢轻视金军骑兵之利,谁便是这天底下最为愚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