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昨日牢中遇贼,康万被杀,刑部不可不给臣等一个交待!”秦畚二话不说,直接参了刑部一本。 刑部尚书本就是要请罪的,故而连忙出列。 然而还没开口,就听长孙迟说道:“确有此事,昨日朝后,尚书省照例召集六部开会,刑部回去之后才发现此事。” 秦畚并不饶人,“右仆射的意思,是只要尚书省开会,刑部大牢就跟菜市场一样,想进就进,想杀人就杀人吗?” “牢中遇贼,自然是刑部失责。”常招向皇帝鞠了一躬,“昨日臣与右仆射得知此事,便立即前往刑部。” “现已查出当时看管大牢外面的几个玩忽职守之徒,名单写在奏折之中,呈给陛下,请您处置。” “左仆射真是御下有方,重要嫌犯死了,处理几个小卒就当了事了。”秦畚继续挑衅。 常天骐听不下去了,也出列发言,“刑部又不是刀山火海,你们京兆府还失窃呢!” “秦参军这么针对刑部,怕不是要淡化宁王欺君之罪!” 此言一出,百官噤声。 一向沉默的秦术往常天骐看去,之后又看向常招,二人四目相对。 虽然康万被杀,但孩子们都平安被救,加上又有认罪书,此案已基本明了。 除了刑部的几个人顶罪外,没有其他悬念。 所以宁王演了这十年的戏,才是众人真正关心的。而且今日他没有来上朝,让众人更浮想联翩。 可云如璟毕竟身份特殊,若是欺父,便是家事。若是欺君,那就是国事。 家事不过小事,国事却是重罪,全看皇帝如何定义。 故而阶下众臣,都在等他发话。 皇帝扫了一眼几个皇子的站位,明知故问,“宁王何在?” 阶下无人作答,中官清了清嗓子,向皇帝弯腰行礼回道:“回陛下,宁王在紫宸殿前跪了一夜,今早晕了过去。” 皇帝斜眼瞧着他,轻哼一声,“他身子骨不是硬朗得很吗?这就晕了?” 中官一直在含元殿伴驾,并不知云如璟现在是什么状况,刚要到后方询问内侍,就被皇帝制止。 “既然宁王在京城一直养不好病,朕看索性去衡州休养便是。”他说这话时十分平静,叫人看不出喜怒。 阶下众人面色各异,有幸灾乐祸的,有深感惋惜的,还有隔岸观火的。 师洵左顾右盼,见无人作态,便忍不住持笏出列,“还请陛下三思!” “宁王都敢欺君,将军还要陛下如何三思?”常天骐瞧了他一眼,“将军就是再舍不得女儿,也不该因此顶撞陛下吧!” 他这一句,确实提醒了许多人,宁王妃是师家的女儿,于是常招的部下开始翻旧账。 “我说之前在泾阳,宁王为何与百姓起冲突,险些忘了宁王妃大有来头。” 一名官员暗讽道:“都说南方水土养人,既然将军府和宁王府都管不住王妃,兴许过两年将军到衡州探视,王妃就此改了性子呢!” “你这话也太咄咄逼人了些。”人群中传来苏瑜放荡不羁的笑声,他缓缓出列,朝皇帝一拜。 苏瑜素来上朝都是走个过场,几乎没有表过态,所以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宣平侯什么时候也爱掺和口舌之争?” 皇帝对云怀霖和苏瑜、师殷殷两人的交情一清二楚,苏瑜若是插手,那基本都是云怀霖的意思。 他把自己的女儿当作不谙世事的孩子,但对苏瑜不是。所以也想看看苏瑜借着云怀霖的幌子,对师家是什么态度。 “非也,臣只是觉得,去哪查案,如何查案,都是宁王的主意,怎么到旁人嘴里,好像一切都是王妃挑唆一样。” 苏瑜斜眼睥睨着找事那人,“将军爱女心切人之常情,却有人非要找些不着边的罪名扣上。”他又看回皇帝,“陛下不觉得可笑吗?” “从前儿四哥做错事也没见宣平侯这般积极,”云如珏幽幽开口,“怎么一提起四嫂,便急得跟师将军的义子似的?” 苏瑜面朝云如珏,质问道:“臣不过就事论事,宁王固然有错,王妃连坐无可厚非,可为何还要诋毁于她?” 云如珏并不让步,“四嫂是何品性谁人不知?你又怎笃定她一定无辜?” “纵使宁王妃从前有诸多不是,可这次的孩子都是被她所救,”苏瑜继续与之对峙,“恪王究竟是就事论事,还是论从前与宁王妃的恩怨?” 云如珏被戳中内心,顿时火冒三丈,“苏玉生!” “够了!”本来看得津津有味的皇帝,在一名内侍上前回话之后,立刻制止了他们。 “你们把朝堂当公堂是吧!”他扫了眼这两人,“是不是还要大理寺卿坐在这儿给你们断个真假啊?” “臣不敢!” 二人齐声一拜,在暗中还互瞪了一眼。 “既然宣平侯这般操心,那就由你协助恪王把这孩童案查清。” 此言意味着云如璟的查案权被收回,不管他留不留京,在皇帝心里已经给他定罪了。 苏瑜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恕臣愚钝,不能胜任此案!” “宣平侯。”皇帝有些不悦,又重重地喊了他一声。 苏瑜仍低着头回道:“各地生徒、贡生相继入京备考,国子监需配合吏部,事务繁忙,还请陛下另择他人!” 他这句话,倒是提醒皇帝了,科举在即。 于是皇帝敛起怒意,问道:“那依你所见,何人合适?” “臣不敢妄言,只是参与过此案的无非是凌王、余寺正和秦参军,他们对案件熟悉,定能助恪王早日结案。”说罢,苏瑜又看了云如珏一眼。 被三番两次盯着,云如珏心中来气,他跟苏家也无冤无仇的,这苏瑜今天怎么就咬上自己了? 可是场上的局势,常招和秦术却是看明白了。 云如珏本来就是主办人,少了一个云如璟,也不是非要给他再派个人才能收尾这个案子。 可是苏瑜出来搅局,皇帝难免要试探他,于是就又空出一个协助的位置。 秦畚是第一个被排除掉的,余承风是皇帝亲自指给云如璟的,也会有所顾虑,所以最后只剩下…… “凌王。” 果然,皇帝一说话,常招和秦术两人都往云如玧那看去。 “你们两兄弟看着办吧!” 说罢,皇帝大手一挥,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