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终于姗姗来迟,陈圆润站在屋檐下伸出手,雪花落在她的手心,闭上眼,手中冰凉一片。 时间过得真快啊,来皇城都快一年了,陈家的家业被她一点点亲手扎植在这片土地上,不久将来,她相信在家人的努力下更加茁壮成长,最终繁茂成林! 但是她又觉得很难过,一年了,还没掳走那个世子的心。而家书如同眼前纷纷白雪,巴不得她的婚事,如同有着四个轮子的马车,轱辘轱辘一刻不停地驶向归宿。 她霍然睁开眼,饱含清明决绝和难以言状的苦涩,无论结果如何,不能再拖了。 陈圆润自嘲的想,新年的鞭炮声响起,就二十五了,年纪的数字只不过是符号,但是符号背后,承载着这些年她从懵懂稚嫩的少女,成就一身武艺,受常人所不能忍的苦,和她为了登上王者宝座披荆斩棘,在赏金猎人世界杀出一片天的野心欲望,十年中经历的种种,让家人的爱令她更为珍惜更为动容。 若是才十来岁,只要紫昱延不拒绝,她可以再纵情地追逐个几年。 只要他的心还是空着的,她亦无怨无悔蹉跎时光。 豆蔻年华估计是最肆无忌惮的年纪吧,有了目光和心有所至的人,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 她呢?早已经不在那个年纪了,爱情并不是她的全部,她要顾忌自己的父母和哥哥们,还有盼着念着她成亲以求救赎的祖母。 趁着喜欢还未发酵成爱得死去活来,没有希望的奢望,还不如趁早快刀斩乱麻。 若是结果是她不想预见的,痛,应该也会吧。 再想想十四岁那年,至亲的背叛,竹马的嫌弃,伤心难过后反而结痂结得特别厚实,似乎变得刀枪不入。 时光残忍,它饶过谁?时光又很仁慈,再怎么鲜血淋漓的伤口,终有一日会成疤。 所以,被拒绝似乎也没那么可怕,时光是良药,总会治愈痛苦和不甘。 冷寻依旧站在她的身边,这些年他就如同她的影子,看着她望着苍茫白色世界,浑身透着罕见的落寂,十有八九猜到了她的决定。 仁王世子是不是天生就是冷漠之人,他想,若是这样,小姐早日解脱也是好事。 几日后,是皇家举行的赏梅宴,这是年前朝廷最后一场盛会,名字听着风雅十足,实际却是皇帝为表彰一年来在岗位上勤勤恳恳谨守职责和功绩建树突出的官吏们而特意举办的盛会。 借着寒梅傲骨不畏寒,正好符合圣上一心推行清正廉洁的官场,提倡廉洁自律,不徇私枉法,不谋其私利,公平公正清白为人的为官准则。 赏梅宴,并不像上朝般严肃刻板照本宣科地颁发赏赐,宫廷司仪部精心准备了不少节目赏赐,临近新年,辞旧迎新自然要热热闹闹的。 在那场和雄鹰国马赛上为仁见狠狠挣回面子以及提供战船图的陈老大,如今的紫衣男爵,这宴会的请帖自然少不了。 只是梅花宴当日,望着依旧被白色弥漫的世界,陈圆润压在心头的郁闷消散不少,只有冬天才能等来她的雪。 雪花似乎能随着她的意念在她的周身打转,她伸着手,熟稔地和老朋友打招呼。 等回到屋内,冷寻抱剑立在身旁,微微诧异地看着她正轻轻抚摸着最爱的舞服,那是回家乡后,她拿出了爹娘给她攒着的大红凌波绸,特意让雪娘缝制的,剩下的红色凌波绸堪堪做她的嫁衣。 嫁衣只能穿一次,而她的舞衣亦是她的战服。 凌波绸能防水,即使在雪中跳舞,也不会被雪沾湿。 老大今天是打算在梅花宴上,舞一曲? 陈叔打点好一切后,陈圆润带着念酥和冷寻去赴宴,经过庆安街路口,早已等待多时的阿石也跳上了马车,一行人朝着皇家梅林园驶去。 梅林园,实际上是前朝留下来的一处别宫,先帝登基后对别宫进行修缮整改,赐名永和宫。其主殿永和殿可容纳近两千余人,自然是举行宴会的好地方。 能出席宴会的官员,可携带家属。 太后年纪大了,在宴会上瞧着这家带着玉树临风的公子,那家带着亭亭玉立的姑娘,俊男少女凑一块,说不准就是段好姻缘。加上皇帝推崇节俭,一年到头举行如此大规模的宴会寥寥可数,这不是千载难逢做媒的好机会嘛! 所以,宴会在傍晚酉时举行,但是请帖上时间却是未时。 因为按照太后的心意,把梅园精心布置一番,下午这个时间,就专门留给官家公子小姐们。 准备了不少适合年轻人的项目,投壶,射箭,猜谜语……若雪不大,这些都可以布置在户外,小伙子姑娘们结伴赏梅,吟诗作对;半露天闲置的戏台前也摆了座位,无论公子小姐的,若是有心仪之人,想展示下自己的一技之长,便可让司仪安排。 因梅花宴成就了不少佳话,有几对至今都津津乐道。 最出名的自然属陈将军夫妇。当年陈将军只不过十八少年,他先上台威风凛凛地耍了一套拳法,然后扯着牛嗓子生怕整个梅园的人听不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