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发少女看着眼前是自己几倍高的银色巨熊,表情完全僵硬,瞳孔狂颤。
她几次想要起身逃跑,但腿脚却根本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色巨熊越来越近,身体完全抖成了筛子。
而罗修此时再次笑着开口道:
“请问您接受决斗吗?”
蕾拉甚至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嘴,距离卷发少女的脖颈也不过一个探头的距离。
大有一种少女不答应就一口咬下的作势。
野兽的气息疯狂涌入鼻腔,卷发少女张了张嘴,几乎要在恐惧和慌乱之中答应下来。
“我……我……”
但在最后的关头,她身体里的求生意识似乎让她脑子清醒了几分。
她反应了过来,看着眼前的蕾拉艰难开口道:
“我……不接受!”
话音落下,
面前恐怖的威压消失了。
少女仿佛从溺水中得救一般大口喘息着。
她看向罗修和再次变回人形态的蕾拉,知道自己赌对了。
平民是能对贵族发起决斗,但贵族若是不接受,剩下的进攻行为也便被判定为了主动袭击。
眼前的男人明显是怕了!
死里逃生的快感让她疯狂大笑了起来:
“我只要不接受你的决斗发起,你这个该死的贱民能拿我怎么办呢?!”
她眼神瞄到地上那滩黄色,羞愤涌上心头,恨不得将看到她丑态的人全杀光。
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变态扭曲:
“我不仅不接受你的决斗,也不承认刚刚赛里尔和你的决斗!”
“没有公证人,谁能证明那场决斗发生过?!!我要回去向贵族理事会递交呈辞,说是你主动袭击了赛里尔!!”
少女在那不断叫嚣着,
全然没有注意到罗修的嘴角正逐渐上扬,笑容愈发灿烂。
果然啊,果然不能和这些人讲什么道理。
他目光飘向少女侧后方的一条小道。
那个拐角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一直在躲藏着偷看。
刚赶到的时候罗修就注意到了,毕竟以那道身影的体型确实不太好躲藏。
既然有人在偷偷看着,
罗修就在一开始采取了相对温和的方法对待卷发少女。
毕竟得考虑善后的问题。
但现在眼前的少女既然不肯收敛,那也只有麻烦点……
就在罗修下定决心的时候,
一个声音开口道:
“谁说没有公证人,我就是公证人。”
罗修愣了,看向声音的方向,开口的是奥莱丝老太太。
卷发少女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看着开口说要当公证人的奥莱丝老太太,脸上嘲讽拉满:
“哈?你个死老太婆在说什么鬼话?!公证人是你这种贱民能当的吗?贵族理事会只接受贵族当公证人你不知道吗?!”
老太太没回应卷发少女的嘲讽,只是慢慢将手伸进怀中,颤巍巍地取出一個绿色布包。
在罗修和卷发少女不明所以的眼神中,老太太缓缓地,慎重地将绿色布包一层层解开。
眼见绿色布包一层层减少,最后,一枚金色的徽章露了出来。
那是一枚很小很小的徽章,大概只有一个指甲盖大小。
徽章表面看起来很闪亮,似乎经常被人擦拭。
在徽章的正面,有一枚六芒星印。
卷发少女看清徽章上的图案,脸色当即变了。
奥莱丝将那枚徽章小心翼翼地从布包上拿起,举在手中,直视着卷发少女的眼睛,缓缓开口道:
“这是我死去的丈夫因为在二十六年前与哥布林的攻城战役中的优异表现,王国追授的一等六芒公民徽章。”
“此徽章用以追奠每一个为了王国奋不顾身奉献生命的战士。”
“此徽章及其直系亲属可以凭借此徽章享受最低等贵族待遇,包括诉讼,医疗及公证。”
奥莱丝手握徽章,整个人仿佛神态都变了。
如果说以前她只是个倔强的小老太太,那现在的她全身都散发着坚毅的气质,话语中带有的自豪感仿佛能让任何心中有愧之人自惭形秽。
罗修从没见过这个小老太太这副模样,也从没听她提起过她有一个在战场上死去的丈夫。
即使在被少女欺侮的时候,她也未曾拿出来过。
是觉得没有用,还是不想用,或者是觉得少女不配她用,这一点罗修不得而知。
但罗修知道的是,这个小老太太确实拿出来了,在现在这个时刻,为了自己。
卷发少女脸色很是难看,她死死盯着奥莱丝老太太手中握着的徽章,半天说不出话来。
直到最后,她咬牙切齿地开口道:
“即使你承认刚刚那场对决,我也不接受这次的对决!”
“你不得不接受。”
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在侧后方响起。
罗修笑了,
终于肯出来了吗?
卷发少女听到又有人出来反驳自己,当即转过头去想要破口大骂。
但眼前身影接下来的话让她把骂人的话语憋在了嘴里。
“克劳斯,罗尔子爵的第六个孩子,也是罗尔子爵最不受宠的三个孩子之一,我说的对吗?”
切尔西夫人微笑说道。
她今天穿着一身加大加宽的白色长裙,看起来像是穿了一身肥大的睡袍。
她额头全是汗,对于她这样的体型来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不坐马车出行过。
但出于她今天来的目的,她只能步行,甚至连仆人都没有带。
她的呼吸因为步行有些紊乱,但还是看着卷发少女克劳斯继续开口道:
“我想,即使是罗尔子爵,给你找一个二阶剑士当侍从也花了一些功夫。你应该求了他很久吧?”
“如果让罗尔子爵知道他辛苦给伱找的侍从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他应该会更加不喜欢你了。”
“何况我听说你还有两个很讨厌你的姐姐。”
切尔西夫人微笑着将克劳斯的事全部说出。
每说一句,克劳斯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一分。
直到切尔西最后说了一句话,克劳斯如遭雷击:
“我听闻罗尔子爵最是崇尚绅士之礼,你也不想让他知道你不仅拒绝了一名平民的决斗邀请还被吓得失禁了吧。”
克劳斯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切尔西。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能对自己的事了如执掌。
切尔西仿佛看出克劳斯心中所想,微微一笑:
“我叫切尔西,是车轮镇领主的妻子。”
克劳斯此刻只觉得身体冰冷。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明明,明明只是抢了一个贱民的房子。
直到最后,她仿佛彻底认命一般失魂落魄地对罗修开口道:
“我接受决斗。”
“但我需要时间准备,这一点贵族法中规定的很明确。”
罗修点点头。
克劳斯披头散发地走了。
切尔西看着克劳斯的背影,开口道:
“她不会再来找你了。她的侍从已经废了,丢失了这么重要的资源,现在的她根本没有东山再起的资本,作为贵族的人生已经完蛋了。”
“等待她的只有兄弟姐妹的欺侮和冷眼嘲讽,甚至哪天被人杀掉也说不定。这就是贵族之间的战争。”
切尔西说完,微笑着看向罗修:
“你喜欢战争吗?罗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