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阳照常升起,以慷慨的姿态照耀着大地。 路面上的积雪也在阳光的普度下逐渐消融,于是,整片整片黑色的路面裸露了出来,在皑皑的雪上形成各种形态的图案。 我站在方杞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在冰雪中逐渐挣脱的城市,心中思绪万千。 临近中午的时候,开完会议的方杞推门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很平静,没有事情刚发生时的那种急切。 她来到我的身边,看了一眼我旁边桌子上被塞满的烟灰缸说道:“你不会在这站了一早上吧?” “没有,中间还去了趟卫生间。”停了停,我问道:“杨晴怎么说?” “跟你猜的差不多,她拿天信基金投资失败的事情大做文章,故意引导大众,说我爸有非法集资的嫌疑,为自己掌控方正集团做了铺垫。” “这次会一开,杨晴算是和你爸撕破脸皮了,接下来他就会收购侯震和倪荣的股份,然后召开股东大会,彻底接手方正集团。” “随她吧,反正等我爸回来,我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后咱就生个孩子,过昨天你说的那种生活。” 方杞白了我一眼,然后问道:“你希望你未来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想了想,回道:“女孩。” “为什么?” “因为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那就祝你梦想成真喽。” 随即,我与方杞相视一笑,皆有从泥沼中脱身的快感。 这世间的一些事,如果将它看的太重,就会成为一种束缚,然后挣扎于解开束缚的痛苦之中。 还不如将它看轻,如果能放的下,反倒是一种自在。 在这一点上,我与方杞所见略同。 她索性在办公室明亮的落地窗前支起了画架,用画笔勾勒着这座被冰雪封冻后重新焕发生机的城市。 我在方杞的办公室待了片刻之后,也回到了幸福巷。 在巷子口,我遇见了宋青州。 程叔搬回了老院子,宋青州是她的外甥,因此在这遇见并不意外。 只是宋青州面色凝重,形色匆匆。 我问道:“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舅舅病了,我去看看。” “昨天我还见了,看他挺精神的。” “昨晚纽约证券交易所叫停了蓝威上市的请求,舅舅受了刺激,所以病倒了。” 不用想,蓝威上市遇阻肯定是受了方正集团的影响。 “我跟你一起去。” 我与宋青州来到程叔家,只见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房顶,脸上毫无血色,神情异常憔悴。 房子中间的火炉已经熄灭,以至于房间里的温度低的出奇。 我赶紧找来遥控器,将空调打开,这才有了些温度。 宋青州说道:“舅舅,我送你去医院吧。” 程叔嗓音沙哑,缓缓说道:“算了,我这老毛病了。” “舅舅,蓝威只是上市被叫停,并没有宣告失败,所以您别多想,好好养病。” 程叔长叹一口气,悲怆的说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蓝威在纽约上市成功,这次要是失败,我这辈子可能就看不到了。” 蓝威是程叔的毕生心血,他为这个公司倾注了许多。 甚至,我与程知夏的感情也是为了他的这个心愿牺牲的。 我虽然无法理解程叔的执拗,但看着虚弱的他,情绪不免有些复杂。 走出屋子,我蹲在院子里点上一支烟默默的抽着。 一支烟快抽完时,院子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裹着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搭配着一双长筒黑靴,一身黑色的装束更衬出她雪白的面容。 她依旧那么楚楚动人,只是此时的她剪去了披肩长发,换成了齐耳短发。 程知夏没什么情绪的说道:“怎么,不认识了吗?” 我赶紧丢掉烫手的烟头,随后说道:“认识是认识,但你怎么回来了。” “那边工作停了,我爸病了,所以回来看看。” “嗯。”我应了一声,跟随程知夏进了屋。 程叔见到程知夏,眼中带着几分欣喜,但嘴上还是责怪道:“不是说让你别回来吗?” “你都病了,我能不回来吗?” 停了停,程知夏继续说道:“快点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或许是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心灵上得到了些许慰藉,程叔这才答应去医院。 站在巷口,目送程知夏和宋青州带着程叔离开后,我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出来看了看,是方杞发来的一条微信。 她将自己刚画好的画拍成了照片发给了我。 这幅画以她办公室俯瞰的视角落笔,画中落地窗前站着一个抽烟的男人,透过缭绕起来的烟雾看外向面,外面的高楼大厦变的扭曲起来。 但是天上一样的云朵即使隔着烟雾看,并没有因为扭曲变形而显得突兀,反而奇怪的形状使之看起来更加生动。 我回复了一条消息:“画的很好。”